暗中观察

    5.

    自从开学那件事后，何明锋发现简年有点奇怪，但他也说不上个所以然。

    例如周末何明锋坐在客厅里面办公，简年应该待在卧室里学习，却总是倒水，上厕所的进进出出。本来何明锋没在意，只是工作间隙，抬头看了一眼，却发现简年眨巴那双小鹿眼正在盯着他，被发现后，又闷头跑进房间。何明锋就自此留了心，偷偷拿了面镜子在旁边观察。果然，不一会儿房间门那儿又伸出一个小脑袋在那儿暗中观察，何明锋失笑，小脑袋立马警觉地钻了回去。

    然而何明锋和他搭话时，简年又一副爱理不理的叛逆模样。何明锋不禁感叹，青春期的小男孩也太难搞了。让何明锋操心的还有简年的成绩。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，光数学这一门课，满分一百五，班平均一百一，而简年考了个七十。倒数第一。这才高一，再这样下去差距只会越拉越大。听说简年在原来的高中还算中上水平，何明锋万万没想到教育水平居然差距那么大。他想了半天，简年这个学习成绩还是找专业人士，顺道也还人情，就约了好友宁阳秋一家三口周末聚一聚。

    何明锋带简年出门，简年只当自己是个摆设，到时候闷头吃东西就完事。结果万万没想到来人是学校里的数学老师。

    宁阳秋是何明锋的同事兼好友，虽然同岁，但是宁阳秋早就成家了，他的老婆叶芸芸则在简年就读的高中教数学，不过并不教简年他们那个年级。他们还带上了三岁的女儿小雨。

    “叶。。。叶老师好。”简年平时在何明锋面前再拽，在老师面前就像耗子撞见了猫，讲话都磕磕巴巴。

    “简年，你居然认识我？叫叶阿姨就好。”叶芸芸笑答，“之前在学校都没机会和你说上话。本来你爸爸特别嘱咐关照你的。”

    被叶芸芸抱在腿上的小雨不安分地闹起来了，叶芸芸便提议：“上菜还有一会儿。我带小雨去外面的游乐场玩一玩。你们继续谈正经事，简年愿意陪我一起去吗？　”

    突然被call到的简年愣了一会儿，大脑还没消化完，就乖巧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6.

    商场供给小孩子玩的游乐场无非就是充气城堡和海洋球。只有小孩子能在里面玩，家长都在外面等候，简年和叶芸芸并排坐在小板凳上盯着小雨，确保她没有出意外。

    叶芸芸率先打破尴尬的沉默，不过她抛出的问题也足够尖锐：“你好像还是很不亲近老何的样子？为什么呢？老何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，我看他也没摆家长的架子。”

    这话问得简年不知所措，好似他不懂事一般。他支支吾吾了半天，才声如蚊呐：“我没有。。。”

    叶芸芸一挑眉：“肢体语言可骗不了人。刚过来我就发现了，你们虽然坐在同一边，但是你紧紧地挨着墙壁都不愿靠近老何一点点。”

    简年也不屑于伪装了，干脆自暴自弃道：“对，你说的没错。可是我为什么跟他亲近呢？我莫名其妙的被他用荒唐的理由领养了。我又为什么要信任他。”

    简年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。这段时间是他活了十六年以来最奢侈的日子。宽阔的卧室里暖气随便开，厨房里备着想喝多少都有的纯牛奶，每一顿都有三四个菜，衣柜也被各种款式的冬装给塞满。何明锋却很有边界感，他从没有逼迫过简年做什么。可偏偏就是没有要求，才让简年感觉不安。他不是妞妞，年幼天真。他已经快成年了，性格上也不会讨好，成绩也一塌糊涂。这么一无是处的他和何明锋培养的目标简直是遥不可及。这些好太不切实际了，简年预感不属于他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被收回。

    叶芸芸把头发挽到耳后：“说实话，我们也很不能理解老何突然收养了你。老何工作稳定，收入不菲，性格成熟，长得又帅。喜欢他的优质女性一大堆，想把自家千金介绍给他的领导也不少。他也谈过几次恋爱，可就是不想成家。并不是没玩够的那种，是非常抵触。我家阿秋还笑他是没到年龄或是没遇到真命天女，结果他就把你领回来了，并且一本正经地说以后就别给他介绍对象了，他要专心养儿子了。”

    “听起来非常任性且不负责任是吗？可我们却发现他是认真的。你能进这所私立高中是他托我找了关系的。光是择校费就花了十万，每年的学杂费也要四万。这笔钱就算是对于他而言也不算个小数字。这次也是，看似老何出来是为了和阿秋谈工作，其实也是操心你的数学成绩，让我帮忙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，简年，他的目的其实没有那么重要。重要的是他培养你是真的用了心的。”

    室内的温度很高，简年手上的冻疮开始发痒，尽管上面都是结的痂，他还是忍不住低头不停地抠。

    “可我才认识他一个月。所以我很难把他看作像孙阿姨那样的亲人。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的。老何只比你大十几岁，把他当成父亲确实很奇怪。你可以先把他当做邻家的大哥哥去依赖。”叶芸芸温柔地摸了摸简年毛茸茸的后脑勺，“比如请教数学题这种，我相信老何一定没问题。”

    叶芸芸和简年回来的之前，何明锋还愁容满面地问宁阳秋，说嫂子能对付得了那小子吗，他真的倔的要死。别把嫂子给气着了。

    炫妻狂魔宁阳秋一脸自信，说你就放心吧，我老婆可是教育学博士，对付问题青少年的专家，保准给你家好大儿治得服服帖帖。

    话音刚落，叶芸芸就抱着小雨带着简年回来了。宁阳秋赶紧殷勤地接过女儿：“老婆辛苦了，菜来了，趁热吃，小雨我来带。”

    简年刚刚坐下，何明锋就注意到他手上又抠得鲜血淋漓，焦急地握住他的手腕：“不是告诉痒要忍住吗？怎么又抠烂了，这几天有没有好好涂药？”

    简年看着他关切的神情，心里一暖，答非所问地来了一句：“何明锋，我数学作业不会做。你回去教我。”

    何明锋和宁阳秋：？？？

    而叶芸芸却“噗嗤”地笑出了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