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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阳鸟 第198节

    姚珹没有回答,但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。

    黎湘:“千万不要,只有咱们住在这里太冷清了,趁机感受一下不同文化也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姚珹不再坚持,看了眼腕上的表,说:“那好,我先出一趟门,晚点回来接你吃晚饭。”

    黎湘:“好,等你。”

    待姚珹离开,黎湘反锁房门,又继续收拾行李,随即到浴室简单洗漱。

    隔壁的男女大战方歇,房间里终于安静。

    黎湘洗漱完打算睡一小会儿,谁知刚闭上眼翻了一次身,隔壁又梅开二度。

    黎湘缓慢睁开眼,眼睛里写满了“不是吧”。

    她爬起身,从洗漱包里翻出一对耳塞。

    可即便塞住耳朵也能听到一点余音,若有似无,忽远忽近。

    大概是真的累了,没几分钟黎湘就睡着了,还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。

    她似乎梦到了姚珹,说了一些记不住的对话,似乎还有你来我往的暧昧动作。

    她梦到自己去试探姚珹的心意,利用靳疏引他吃醋嫉妒,主动来与她示好。

    直到闹钟响起,将黎湘从梦中唤醒,她脑子沉沉地听着持续不断的“滴滴”声,茫然地看着床边小桌,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在哪里。

    按掉闹钟,黎湘又静坐想了想,完全记不住梦里的剧情,只记得是姚珹。

    她起身洗了把脸,冲了一杯速溶咖啡,听着隔壁时不时传来的说笑声,不禁想到,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这个梦会不会是在提醒她,她对姚珹有一点心痒,甚至是势在必得的心态?

    但为什么呢,只是因为性吸引么?

    哦,不止,应该还有他若即若离的态度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,这一刻她的心路历程实在很像是身为捕猎者的渣男们——她对我有意思,她喜欢我,她躲什么,这是欲拒还迎吗,很有挑战啊。

    不管是曾经的郗晨,还是如今的黎湘,这种被男人吊着胃口的感觉还是第一次。

    按照过去的经验,男人要不就是靳寻那种床下装逼,床上变脸的,要不就是靳疏那种毫不遮掩的表达对她的兴趣,不论条件好坏都像是自恋的公孔雀,逮着机会就开屏。

    姚珹么,太含蓄了。

    那若有似无的情愫是存在的,那不是她的错觉,可他最多只是碰过她的手,纯情得像是有什么隐疾。

    这种隐忍压抑,想与对方肌肤接触,却又拼命克制的表现,她只在一个以太监为主角的剧本里看到过。

    现代社会,他这种条件背景,坚持不可思议。

    在来法国之前,黎湘和辛念还有过一番对话。

    她们不只聊了案件进展,还有男人和性。

    黎湘没有此行一定要睡了姚珹的计划,但也不排斥万一气氛和感觉都到了,发生关系也不错的想法。

    结果呢,姚珹始终止乎礼,连“发乎情”都不明显。

    这个小镇实在太过宁静,好像连时间都变慢了。

    她又忍不住想,隔壁的声音该不会半个小镇都能听到吧?

    如果,只是如果,她和姚珹也发生点化学反应,会不会惊扰另外半个小镇呢?

    不会的,姚珹那个性格。

    他应该只会压抑着声音,最多闷哼几声。

    所以那是什么样的声音?

    想到这里黎湘忍不住笑了,随即就觉得自己像是个花痴大傻子。

    她将没有喝完的咖啡倒掉,洗好杯子出来,就再次听到敲门声。

    开门一看,果然是姚珹。

    黎湘拨了下头发,回身拿着房卡和手机,就与他一同下楼。

    百年旅馆的楼梯随着走动发出“吱呀吱呀”的响声,楼下老板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,还用法语和姚珹开玩笑,调侃那对来度蜜月的新婚夫妇太激烈了。

    黎湘听不懂法语,但看老板意有所指的眼神、手势,好像是在鼓励他们也做点什么吵回去的意思,而他不介意。

    等走出门,黎湘说:“法国人真幽默。”

    小镇的路很窄,姚珹在前面走着,在绕过一条下坡的石转路之后,视线才豁然开朗。

    黎湘和姚珹走成并排,她眯着眼看着高高低低的灯火,感受着太阳落山后的异国情调,偶尔还会见到路边石墩上趴卧着的小猫。

    这样的氛围令人沉醉,黎湘本想找个话题,却又觉得无论是聊案件还是聊生意聊股权,都是煞风景的行为。

    然而再转念一想,不聊这些又能聊什么呢?似乎她和姚珹之间没有聊过闲事。

    哦,也不只是他,她和其他人也很少闲聊。

    她的生活似乎就是紧张,陷入战斗,脱战,短暂放松,再投入下一场战斗的过程。

    作者有话说:

    红包继续~

    第152章

    绝望的优雅

    据说喜爱尖头鞋的女性更自信, 喜爱绑带鞋的女性更热情奔放,尖头鞋大多鞋身纤细,尖头会拉长足部和小腿的曲线, 视觉上更性感, 性暗示更强烈。

    但黎湘穿的鞋是圆头鞋,鞋跟是有一点点弧度,走长路也不会脚疼。除了参加一些特定场合, 诸如颁奖典礼有着装要求之外, 她不会特意走性感路线。自小到大吃了太多颜值亏, 深知男性思维与女性思维的区别,女人被异性注视会生出防备, 而男人被注视则会想“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”。广义上说是男性更自信、自负、自恋, 实际上这就是性别写进基因里的条件反射。

    圆头鞋比尖头鞋的触感更轻一些,但即便如此,姚珹还是感觉到了。

    他的腿向旁边挪了挪, 黎湘也适时调转鞋尖方向, 两人都做出礼貌退让。

    黎湘自问, 她还不打算用这种招呼引诱姚珹, 也不希望两性吸引只单纯建立在“色”上。如果要用这招,她有的是更直接的办法。

    黎湘对男性最大的感触就是,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,穿着多保守, 都会引起男性的觊觎和过度解读。

    走大方性感路线,别人会觉得她就是在勾引人, 在开屏。若保守一点, 人家会觉得她清纯, 难听一点的就说她高冷、装, 因他们得不到,便在语言上诋毁,以展现自己在性别上的力量与优势——看,我可以用一句话就毁了你。

    如此长此以往,黎湘对男性有一种既需要又厌恶的心理。

    她需要在这个男权社会借助男性的力量站稳脚跟,却又厌恶着用性价值来交换。这是她“妈生”的资本和筹码,足以令她领先其他同龄女性一个身位,偏偏又是她从心里恶心的东西。

    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年纪上去了,她忽然有些明白当年的荞姐。荞姐对于自身美貌是骄傲的,但似乎也是唾弃的,这种矛盾的情绪荞姐因个人质素有限,不知如何表达。黎湘却记得小时候见过荞姐送走男人之后,抱着马桶狂吐的画面。

    只是当这种雷同心理放到眼下,黎湘又有些矛盾。

    她是需要引诱姚珹的,不只是因为他有力量,也是因为她的女性自觉在发出信号。

    她对这个男人无比好奇,想看到他为她倾倒的模样,看到他西装衬衫下面是怎样的身体。

    再者,和他说话总是令人心旷神怡,他很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让人感受不到压力和阶级局促感。

    黎湘单手托腮许久没言语,她垂着眼睛,听着隔壁桌男女用法语交谈。

    法语是很美丽的语言,即使她听不懂。

    她的余光还瞄到他们之间的调情动作,每一个举动都很小,却有充足的性暗示。

    法国人真是很擅长这一套。

    黎湘抬了抬眼,见姚珹已经发完消息,将手机放下,似乎也被隔壁桌吸引了注意,于是她问:“他们在聊什么?”

    姚珹停顿两秒,解答道:“他有妻子,她有丈夫,好像他们正在一起,好奇他们在做什么。”

    这么刺激么?

    黎湘含蓄地朝那边看了眼,又收回视线问:“这样双向偷情会更助兴?”

    姚珹:“应该不算偷情,好像彼此都知道。”

    黎湘:“真不愧是法国人。”

    落下这句,黎湘又道:“哦,我没有讽刺的意思,相反我还很羡慕法国女人的生活环境。没有思想紧箍咒,没有道德束缚,做了就是做了,不会引以为耻,也不会引以为荣,就只是一种just happened,无所谓的状态,没什么值得遮掩或需要炫耀的。”

    前菜这时上桌,姚珹等服务生离开才接话:“你刚才这番话要是让国内粉丝听到,你要塌房了。”

    黎湘轻笑:“网络上都是卫道士,这我比你清楚。如果可以畅所欲言地说真话,每个人都会暴露黑暗面。”

    “反过来也是一样。”姚珹说:“公开讲话一定是优美动听的。躲在屏幕背后,如果污言秽语不会被屏蔽,多脏的字眼都能看到。”

    黎湘没接茬儿,却不禁想到过去的见闻、经历,比如郗望,比如小心,她们的“客人”都是人前显贵,衣冠楚楚的富商政客,背后却干着人性里最不齿的行为。

    是不是装的太久了,束缚的太紧了,就需要这种极端方式发泄呢?还是说原本道德感就低,却因为要迎合大众和正统社会而不得不“包装”,就跟做虚假广告一样。

    黎湘说:“生活里人人都是演员。我第一次上表演课的时候,老师就跟我们说要多观察生活,行行色色的人只要有机会都要接触、模仿。这话真是没错。”

    姚珹笑道:“你这些年的变化是很大。”

    黎湘扬了扬眉,以为他说的是她的戏:“具体说说,客观一点。”

    姚珹继续道:“更自信了,自我认同更加充足,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眼界也更开阔了。”

    他从她的戏路变化上能看到这些么?

    黎湘想了想,说:“大概是因为我有着强烈的向上爬的欲望,不只是物质上的追求,还有精神和思维上的蜕变。”

    随机她微微一笑:“阶级跨越是最迷人的动力。”

    姚珹似乎对她的形容感到好奇:“这种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
    黎湘毫不犹豫地说:“第一次遇到我这个阶级的人倾尽全力都解决不了的困难时,第一次尝到我以为的灭顶之灾,在高阶级的人面前只是动动手指头就解决的小事。还有,当对方轻描淡写地说‘没事,不用在意’的时候,我知道那不是他站着说话不腰疼,是站在他的位置真的觉得不值一提。你知道吗,高考前后是学生自杀的高峰期,有些成年人看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,又不用挣钱养家,这才哪儿打哪儿,以后的门槛儿多了去了,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了出社会也会撑不下去。其实当我走到绝路的时候,我也有过那种‘跳下去一了百了’的冲动,但我总是不甘心,认为那都是我的价值观受限、眼界太窄,以及阶级局促带来的痛苦——如果我要将生存变为生活,就必须冲过这道坎儿。”

    一口气说了许多,黎湘喝了口酒,叹道:“怎么突然发起牢骚了。”

    黎湘心里生出一点懊恼,因姚珹自出生起阶级就在高处,他就是普通人眼里“站着说话不腰疼”的那种人,是与生俱来有着优越感,不知道弯腰为何物的人。

    他应该无法体会她的心理,表面微笑应对,心里却不知怎么想。

    她武装久了,就该继续武装下去,真不该在他面前畅所欲言。

    直到片刻过去,姚珹这样说道:“你能撑到现在,就说明你的自我价值感很强烈。你这个圈子我不了解,但就我见过听过的故事,即便是天之骄子,也有缺乏分辨能力,找不准自我定位和人生目标的人。”

    黎湘问:“那又会怎么样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