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缚春腰 第46节

    秦如眉捂住头,疼得低叫起来。

    禾谷一惊,飞快过来,“姑娘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我头好疼,那个人去哪里了,你把他叫回来,我想见他……”

    *

    女子昏睡在床榻里,眉眼如画,小脸尖削苍白。

    颜舒从床边起身,对站在旁边的男人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付玉宵道,“诊断不出?还是治不了?”

    颜舒衬度片刻,迟疑道,“侯爷,这毒是我师姐邬宁所制,从前我和师姐一同拜在师父门下,师父只将制毒的独门秘方传给了我师姐,没传给我。我的功夫也不如师姐,无法看出是什么毒。”

    付玉宵沉默着。

    良久,他道,“这个毒,是不是当年棠妃中的毒?”

    颜舒硬着头皮道,“是。”

    付玉宵缓缓紧攥拳头,眼底森寒。

    颜舒犹豫道,“侯爷,秦姑娘的身体寒凉亏虚,应是从幼时便没有好好休养,以至于亏了本元,再加上两年多的思虑忧结,恐惧攻心,身体愈发差了。不过好在这毒只能攻击记忆,我会尽力配药治疗,虽……没有绝对把握,但随着时间,毒性应该会慢慢去除。方才我已给秦姑娘吃了固本培元的药,情况无虞。”

    其实还有一句话,颜舒不敢说出口。

    秦姑娘身体里好似还有一味毒,但她诊断不出来。

    也许……连师姐都解不出来,得让师父出山。

    可那怎么可能呢?

    师父已经十数年没有出现过。

    这话她不敢对侯爷说。

    付玉宵颔首,“劳烦了。”

    颜舒掩去心中忧思,诚惶诚恐行了个礼,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禾谷打了水进来给秦如眉擦脸,付玉宵坐在旁边,目光淡淡落在昏睡的女子脸上。

    其实他不知道救她的这个决定,是不是对的。

    私心里,他其实病态地想要让她永远忘记。

    但这是毒,如果不解,依着她的身体,不出两年必亡。

    从前他还是孩子,有无能为力之事,如今他已经强大,却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他的女人死去?

    付玉宵紧握手心,唇畔噙笑,眼底却无丝毫笑意。

    不,他不会让她死。

    他要治好她。就算她将所有回忆都记起,痛恨他,厌恶她,他也要治好她。

    无所谓。

    反正她就算失去记忆了也依旧讨厌他,不是吗?

    那就让她清醒着。

    他沈昼只要活一日,她就不能死。

    付玉宵起身离开,身后却传来一丝微不可闻的轻喃,“阿昼……”

    不远处的衔青大震,禾谷替她擦脸的手也霎时僵住,心中蓦然想起曾在付家那天夜里听见她如此呼唤,如今却又是这个名字,当初不知道阿昼是谁,如今跟了姑娘这么久,她好似知道了。

    禾谷赶紧退到旁边,“侯爷。”

    良久,付玉宵抑着情绪的声音响起,“都下去。”

    禾谷立即应声,端着铜盆离开,衔青也怔怔朝床榻上的女子投去一眼,低头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屋中便只剩下床榻里昏迷不醒的姑娘,还有站在屋子另一头的男人。

    付玉宵一直没动,像是在无声等候什么。

    终于,被昏暗烛火笼罩的屋子,响起第二声带着哭腔的轻喃,“阿昼……”

    付玉宵再无法镇定自若,虽面上无甚波动,可他眼底的冷漠出现裂痕。

    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心情。

    也许是愕然,是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心中如被狠狠一击。

    付玉宵迈步朝床边走去。

    他迈出的每一步很慢,很轻,不过三丈距离,走到床榻边时,却足足用了半盏茶时间。

    他的视线落在秦如眉脸上,眉心深皱。

    秦如眉做了噩梦,此刻口中喃喃的竟都是阿昼两个字。

    ——她不是把一切都忘了吗?

    不知为何,付玉宵此刻竟没有丝毫动作,他平静着,近乎残忍地注视着她,将她的恐惧和不安尽收眼底。他在确认一件事情,也在凌虐自己,让自己眼睁睁看着她的痛苦,好似这样能给他带来从未有过一种的感觉。

    那是什么感觉,他说不上来。

    ——原来这个世间,也是有人念着他的吗?即便在失去记忆的时候,她也依旧记着他吗?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终于,秦如眉醒来,翻身坐起,脸颊苍白。

    她惶惶的眼神对上他的,唇瓣翕动了下,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他不是走了吗。

    付玉宵盯着她,一字一顿道,“我是谁?”

    他的眼神太可怕,秦如眉瑟缩起身体,望着他,有一丝无措,“我不知道你是谁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,你不知道我是谁,那阿昼呢?”

    他的嗓音低而重,却极其清晰。

    “阿昼,是谁?”

    “阿昼?”她移开视线,喃喃念着这个名字,“我不记得了……”

    这个名字好熟悉,好熟悉,但是她想不起来。

    阿昼……是她的夫君吗?

    秦如眉的目光慢慢移向他,低柔声音里带着怯怯,不确定道,“是我的夫君吗?”

    付玉宵看着她,久久沉默着。

    终于,他一把将她拉起,近乎强硬地逼迫她靠在自己身上,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急切响在她耳边。

    呼吸沉重,“再说一遍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再说一遍。”

    他一贯游刃有余、胜券在握的嗓音里,透出一丝急迫。

    秦如眉不明白面前这个男人为何这么激动,她蹙了眉,继而小声道,“阿昼是我的夫君吗?”

    话音落下的那一刻。

    她被男人近乎急切地吻住。

    后脑被他的手按着,她只能仰起头承受男人的粗暴,唇瓣很痛,她不舒服地推他,却没什么用,只好放弃,乖乖依附他,任他予取予求。

    终于,她寻到呼吸的机会,立刻说,“我好难受。”

    付玉宵立刻道,“哪里难受?”

    秦如眉想了想,指着脑袋,“头疼。”

    他几时见过她如此柔顺乖巧的模样,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。

    反应过来,他对外道,“衔青。”

    衔青飞快推门而入走进来,撞见男人怀中女子眸含水雾,粉颊薄红的模样,慌忙低下头,“侯爷何事吩咐?”

    付玉宵扫了他一眼,“叫颜舒过来。”

    男人的视线中带着警告,衔青心中一震,低着头应是,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秦如眉指着离开的衔青,“他是谁?”

    “衔青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呢,你叫什么名字?”她睁大的眼睛转向他。

    付玉宵盯着她,“你希望我叫什么名字。”

    这人怎么这样。

    哪有名字是别人定的。

    秦如眉蹙眉想了想,心中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,“你……是阿昼吗?”

    他嗯了声。

    她眸光一亮,“那你是我的夫君?”

    付玉宵没说话。

    一双黑而深的眼却盯着她,几乎不错过她任何一丝笑靥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不说话啊。”秦如眉扯了扯他的衣袖,怯怯道,“你不说话,我害怕。”

    付玉宵扯出一个笑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这样笑更可怕了。”她有些害怕地瑟缩,嘀咕一句,在被褥里坐了下来。想要下床,落地时却嘶了一声,小脸疼得揪成一团。

    他皱眉道,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秦如眉看向他,见他目光担忧,居然慢慢红了脸颊,忍不住咬唇,嗔怒地拍开他的手,“不许碰我,都怪你。”

    他一愣,往日清明的思绪竟然断了,没听明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