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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2章:意外,和意外的人

    98年的中关村,如果从肉眼上看,其实是看不出什么高新园区的样子的。

    中关村以前啥地方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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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说白了就是一老城区。

    这里曾是一片荒凉的坟场,大多是太监的墓岗。明清时期不是管太监为“中官”吗,所以这里被叫做“中官坟”。

    跟公主坟差不多,后来当地人觉着不好听,外加上清朝那个时候八旗子弟逐渐泛滥,实在没地方住的穷八旗们就在这一片起了居,后来就渐渐叫成中关村了。

    附近很多地名都与太监有关,比如中关村东一站地叫保福寺。明万历年间太监们在此集资兴建,取福寿之意。三十年代的时候因为年久失修塌了一半,建国之后保福寺变成了小学,就只有几个老师和少量的学生。后中国科学院在此建宿舍,大量的科研人员子弟无处上学就把保福寺拆了,重新建新校舍,与保福寺小学合并,建立了中关村小学,就是现在的中关村一小。

    直到了八十年代初,下海热潮在中国大地上刮了起来,一批批科技人员下海经商,这地方才真正有了人气儿。

    奠定了中关村基础的,是85年那会儿。当时从中科下海的第一批人在中关村搞起了第一批技企业,这四九城里才拥有了“电子一条街”的名声。

    中关村最出名的人是陈春先,而最知名的公司是“两通两海”,也就是信通、四通、京海、科海,它们的创办人无一例外都是中科院的科研人员。

    不过到了这儿,其实中关村也和高科技没啥关系。因为这些所谓的高科技公司,其实说白了都是倒腾电脑和硬件的。

    就比如后来被称为国贼的柳川至,创办的联想在当下也算是高科技企业,可是往实在了说,那不就是个卖组装机的二道贩子么?

    直到后来中关村这边因为庞大的电子市场,吸引了一批搞软件研发的,比如曾经搞出了汉卡的史玉柱这类人,中关村才有了那么点高新园区的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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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只是在当下,从表面上看去这还是个大型的电子硬件批发零售市场。

    到处都是低矮的小楼,一个个斑驳的二层小楼上挂着日后可能人们会很熟悉,但是现在看上去就跟黑中介一样的公司牌匾。

    街道两旁政府为了扩宽道路,将本来的大树都给砍光,光秃秃的街面上,树桩子都还没来得及拉走。

    而道路两旁彩钢搭建起来的小门市,则是琳琅满目的挂满了服务项目,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小屋里能干什么似的,写满了诸如“486系电脑全市场最低价”“大屏幕显示器报价”“打印针,墨盒专卖”“编程器,单片机”“配件维修”等大字报。

    整条街面上唯一还能称得上排场的,也就只有刚刚开张不久的中海电子大市场。

    不过也就是那么回事儿,诺大的商场人来人往,秋老虎的大热天里就跟菜市场没什么区别。

    随处可见推着手推车送货发货的电脑贩子,以及手里拿着大蒲扇,在商场大门旁边等着开发票的商户。

    站在电子大市场的街头,看着这热闹,跟高大上和高科技完全不搭噶的景象,赵天成的喉结骨碌一下。

    “行了赵市长,咱们要是想逛中关村的话,怎么着也得从这边开始。”

    掐着腰,站在那台崭新的A6旁边,李阳戴上了王四化随车附赠的雷朋眼镜。wap..Or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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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注意到赵天成怀疑人生的样子,他暗暗一笑。

    打破一个人幻想的最好方法,就是让他接触最显著的现实。他估摸着现在赵天成的心里,已经将中关村高大上的光环给摘下来了。

    “不是李阳……这就是新闻报纸里面说的高新区?”

    赵天成特地将高新两个字咬了重音。

    李阳耸了耸肩膀:“赵市长,你要是想深入的了解中关村这个地方,那你最好从现在就摆正思想。你得知道,任何所谓的高新科技,都必须扎根于市场的,建立在消费者的需求之上。高新,不是说从实验室里面下来然后就直接投入市场量产产品才叫高新。而是依托一个正在高速增长中的市场,发现这个市场的需求然后进行科研,研发出能够变现的成果,这才叫高新。你可别看这中关村现在看着不咋地,但是目前国内一大半的电子硬件市场,可都是从这儿出的货。”

    赵天成砸了咂嘴。

    道理他听明白了,确实也就是这么个道理。

    但是眼前着跟服装浦发市场,或者是什么农贸市场差不多的环境,还是人和他有点接受无能。

    李阳倒也没在多解释什么,实际上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

    赵天成的这种心理他大致能够明白,就是一个人在想要下定决心做一件大事情之前,肯定会将这个事情过度梅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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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举个例子,赵天成想要在东北搞一个电子信息产业园区,他首先想到的肯定不会是眼前这个电子批发市场这个模样。到处都是打电话砍价送货发货的商贩,他想的必然是电影里面看到的那种,一大群西装革履商业精英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,拿着各种数据报表,端着咖啡挥斥方遒——一副硅谷经营的范儿。

    事实上,目前绝大多数的官员对于高新产业都有着这样的认知。

    你不能说他们错,因为高新产业的终极形态肯定就是那样的。只能说他们没有考虑到国情——真正搞高新产业的人,如果都能够西装革履的坐在办公室里把事儿给干了,那么就意味着这个产业已经完成了设计研发和生产的剥离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,企业只搞高产值的研发,相对低产值的生产已经被外包了出去。

    只有那样的产业结构,才能支撑起西装革履,支撑起明亮宽敞一尘不染的办公室,和轻松写意的咖啡。

    就比如说已经做到了那个程度的而硅谷,那些微软,IBM,苹果总部大楼里西装金领们的背后是什么?是韩国和台湾省无数轰隆隆的生产车间,以及类似富事康那样拥有无数个低学历打工人拼死拼活的血汗工厂。

    光鲜,不属于劳动人民。

    也不属于这一片刚刚完成了初步改革开放,一切都还在建设和铺垫中的热土。

    现在的中关村也有好地方,比如中科的那些大楼,以及清北等高校设立的科研站大楼。李阳之所以先将赵天成带到电子市场这边来,就是想让他看看,其实一切都没有那么高大上,就连国内最好的点子产业集群也只是完成了初步的建设,现在只要扎下心来做,一切就都还来得及。

    毕竟就连日后大名鼎鼎的联想,也就刚刚从只有20平方米的传达室里走出来不久,在四海电子市场后身不远的地方,租了个两千多平方米的二层小楼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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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带着这样的心思,李阳引领者赵天成沿着四海电子市场开始溜达了起来。

    中关村这一片绝大部分都是卖电子产品的,除了临街最大的几个门脸被海信电脑、八亿时空、国合电脑等一些当时的二线品牌电脑所占据外,往胡同里面走甚至还有不少卖盗版光盘的小摊。

    相比于那些老掉牙,李阳看都不乐意看的486主机和低端到不行的显示器耗材,这些东西其实更能吸引李阳。

    带着赵天成溜达了一个多小时,再返回来的李阳已经被那些刺激的***和玉女心经盗版碟封面给勾住了眼睛……

    “哎?!”

    正当他压低墨镜,偷偷打量着碟盘小摊上一盘《蜜桃成熟时》的时候,一旁的赵天成突然哎呦一声。

    李阳一转身,便见到一个黑影从赵天成的身旁狂奔而过,顺便撸走了他身上挎着的皮包。

    “艹!克明,追!”

    眼看着赵天成遇到了当街抢包的,李阳直接喊道。

    “嗯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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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随着李阳一声大吼,张克明一转身便追了上去。

    突然发生的乱象,让街道上的人们一阵慌乱。

    那抢了包的小贼感到身后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穷追不舍,也急了。

    一把拉过路上的行人便向张克明推去,害怕伤到行人,张克明也不敢直接拨开。

    只能腾挪转折着身子,在人缝中拼命的向前挤着。

    好在这小子的体力强横,虽然被不断跌倒过来的路人挡住去路,但是硬生生的凭着一股子蛮力,在追出了几百米之后一个飞扑将那贼按到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艹你丫的。”

    一把按住那抢包的脑袋,张克明大巴掌直接呼了上去。

    将那小贼打的浑身一抽抽,他一把夺回了赵天成的挎包,骂道:“敢在你爷爷头上动土,我他妈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!”

    “克明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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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费劲巴力的从人群中钻了出来,赵天成连忙接过了自己的包。

    检查了一下,见里面的证件和谠校的推荐信都在,他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老板,这王八犊子咋整?”

    “还能咋整,送派出所呗。”

    喘着粗气,李阳挥了挥手。

    在京城这么久,中关村这边环境杂乱李阳是知道的。但是他没想到竟然这么乱,大白天的就有人敢上手抢包。

    不过想来他倒也觉得正常,毕竟当下的中关村就跟后来的城中村区别不大,这种地方商业又异常的发达,三教九流都在,怎么能跑得了下三滥?

    跟着张克明将那脸都被卡秃噜皮的笨贼扭送到了派出所,一番折腾下来的三人随便找了家小吃部。

    “哎呦,刚才是你们仨被人给抢了吧?”

    给众人端上馄饨的时候,小吃部的老板娘唏嘘着上前关心了一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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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嗯呢,得亏包没丢。里面倒是没什么钱,可是我证件都在呢,要是丢了可就耽误大事儿了。”

    谢过了老板娘递过来的独头蒜,赵天成客气的回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哎,你们一看就是第一次来这边。你看看大街上那些在中关村做生意的,这种挎包都是挎在脖子上的。这样贼就不能从身后抢走了,像你刚才那样把挎包搭在肩膀上,一看就是初来乍到的,你说贼不抢你们抢谁?”

    面对老板娘传授的经验,赵天成和李阳对视了一眼,啧道:“妹子,这中关村治安这么乱啊?”

    “这还好的呢!”

    一面给三人拎过来玻璃杯子,老板娘一面唏嘘道:“就上个月,大市场里面晚上进了贼。给京海电脑公司打更老头让人给弄死了,丢了一百多个内存条和几十块硬盘呢!你们三是过来跑业务的吧?在这边可千万注意安全,要是不怕麻烦,晚上别在这边住,挺多招待所都不干净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了啊……”

    暗暗砸了砸舌,赵天成拎起了筷子。

    “李阳啊,这就是你说的高新区?我这一个中午看下来,可是真没觉得这有什么发展。你说这高新,它也不生产制造,也没有什么尖端技术,这不就是卖产品的大市场么?咱们省内要是搞产业,也得搞成这样?”

    京城这边的馄饨李阳吃不惯,虽然馅大皮薄,但是馄饨汤却清汤淡水,看起来没有什么食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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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往碗里洒了半瓶胡椒粉,用筷子搅了几下,李阳咧嘴一笑:“怎么?瞧不上中关村?我跟你说,咱们省内要是搞电子信息产业,要是能够在五年内搞到这个程度,就算是小成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怎么说?”

    明显赵天成也吃不惯京城的馄饨,索性放下了手中的小勺,满脸疑惑的看向了李阳。

    “但凡是任何的市场,最重要的不是基础建设而是市场火力。你看看这中关村,乱是乱的,破是破的,但是生层次的原因是什么?是因为这里足够火爆!你想想,这边能够把贼都吸引过来,那些真正有业务需求的人,不是也一样能够被吸引过来?

    赵市长,量变会引发质变的。只有当一个市场的体量足够庞大的时候,当赚低端倒买倒卖钱感觉利润低了的时候,技术才会爆发式成长。你现在看,这中关村好像不跟高新产业搭嘎。但是你想想,这边这么多卖电脑的,而且还会有更多的商贩参与进来。分食这块蛋糕的人多了,倒卖电脑和硬件肯定就会越来越不赚钱,到了那个时候怎么办?

    肯定会有人从技术手段想办法,比如不做贴牌组装,自己建立厂子生产。比如不卖电脑硬件了,改为开发软件。甚至于,有的人感觉自己租的摊位不好,竞争不过那些地理位置好的商家,他没准就开发个网站在网上卖硬件。只要市场的体量足够大,可能性就无限强。

    你要是想在咱们省内搞电子信息产业,我也建议你先从类似中关村这样的一个电脑硬件批发市场搞起。咱们龙江省距离大连比较近,日韩那面的电子元件进口比京城还方便,要是想做的话,还是有一定优势的。”

    李阳风轻云淡的搅动着馄饨,跟赵天成说着自己的想法。

    他全然没有注意到,在他身后隔着一桌的位置上,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刚下校门的小伙儿,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背影。

    这人留着小平头,浓眉大眼,嘴角有一条很淡的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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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像极了李阳所熟知的,那个不知妻美的脸盲。显昱的重生之骄阳似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