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嫁乱臣 第9节

    苑音才貌皆是出众,就连同与宰相之女周芜在一处,都难以落到下风来。

    如此的条件再寻一门好亲事又有何难,可落雪相貌才情均都不算是出众,加之又流落在外多年,如何能轻易定下合心意的亲事。

    虽然自打接落雪回来之后,也有不少人来相看,但要么都是些不入流的世家子,那么是些汲汲营营的寒门子弟。

    既然都有尹祝这颗珠玉在前,落雪的婚事她又如何看得上这些顽石。

    宋氏只觉得如何都是委屈了落雪,现下倒好,既然有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,可苑音倒是不乐意了。

    “倘若此刻是我同落雪姐姐换了身份,母亲是不是也会像是劝我这般去劝她?难道在母亲心中当真只看重血脉骨肉,却丝毫不挂念十几年的母女情分吗?”

    苏苑音看着宋氏,其实她心里早有了答案。

    “母亲还是好生回去想想吧,苑音有些乏了,就先不送了。”

    苏苑音下了逐客令,也不等宋氏说话,率先起身朝着卧房去。

    宋氏脸一阵青一阵红,只等苏齐岳下职回来好生同他讲讲,让他看看自己从小就宠着的女儿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。

    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,当初她嫁苏齐岳的时候,甚至都还没有见过对方的长相,现在的日子不也是过得和和美美。

    跟谁过不是过,怎么到了苏苑音这儿就这不行那不妥了。

    第10章

    宋氏走后,苏苑音还坐在原出未动,心绪却一阵复杂。

    萧阙是为了救她受了伤么?这以念头才一涌进脑海,想起那双明明是柔和却带着狠劲的眸,心中一时又有些不大确定。

    反正她总归是得去瞧瞧他,道个谢的。

    去柳巷胡同寻人的春棋回来。

    说人倒是在,就是伤了腿,在屋中养着,只让让她带了几罐药膏来。

    她听罢才回神来,笑着将药膏接过,脑海中又想起那个大大咧咧的爽朗少女,心中的阴霾瞬时散开些。

    萧阙不单单是救了自己,甚至还救了佘涂。

    她一时有些犯难,也不知这个代价她是否能还得清。

    见苏苑音打开来看,春棋也一脸好奇的凑上来,只闻见一股淡淡的茶花香味:“那个佘姑娘说这药是她自个儿做的,叫什么焕颜膏,说是对止血化瘀,祛疤养肤都是极好的。”

    这用茶花做的东西当真有那么神奇么?春棋撇撇嘴,极其不相信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对了小姐,那佘姑娘还托我同你传个话,说是等她腿伤好些了再来同你磕头谢恩咧。”

    苏苑音失笑,只觉得这个佘涂是个奇人,不光有种花的本事,还是制药的本事。

    倘若她出钱开个药材铺子,再拉上佘涂入伙,说不好也能成事。

    思及此,苏苑音当即拨着算盘算了算自己的体己银钱,一手握着笔墨记账,做事正入神,一时也忘了肩上的痛。

    等空下来的时候,才觉着痛不堪言,苏齐岳送来的药也不大顶用了。

    夏琴情急之下,心一横,也来不及分辨那位佘姑娘送来那药到底有没有用,统统给苏苑音用了一遍。

    没成想这药当真有奇效。

    苏苑音也有些惊讶,没成想这药效居然比宫中的药效都要好些。

    方才在脑子里想同佘涂一块做生意的想法顿时又加深几分。

    次日,苏苑音是准备去柳巷胡同寻一趟佘涂的,只还没出门倒是尹湄先到苏府来寻她。

    尹湄是尹祝的妹妹,本是庶出,但是姨娘走得早,便就被尹夫人带在身边养着。

    因是性子软和,最是听从尹夫人管教,平日里也安分,因为性子合了尹夫人的喜好,尹夫人待她也算是妥帖的,府中的下人也都将她当作半个嫡小姐看待。

    其实细说起来,苏苑音认识尹湄甚至还要比尹祝还要早些。

    因周芜弄了个诗社,邀请了半数上京城中的贵女,彼时的苏苑音亦然在受邀之列,只见尹湄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,湿漉漉的一双眸子像是只小白兔似的,说几句话便就会脸红。

    只是后来苏落雪被寻了回来,她成了身世不明的养女之后,就再未收到诗社的帖子,平日里同她交好的闺阁小姐也对她避之不及。

    细算时间,她同尹湄也有段时间没见了。

    只是她突然来寻自己,也不见尹祝一道来,只怕是尹祝那边出了什么事。

    见苏苑音来,尹湄也顾不得上讲礼数,急急走到她跟前,一块绣着株兰花的素色手帕在手里被绞来绞去。

    苏苑音见状,心下也是一沉,只让她莫急,慢慢说。

    “苏二姑娘快去劝劝兄长可好,兄长同母亲起了争执,却不愿说软话,已经被母亲罚跪在祠堂一天一夜了。”

    尹湄许是一路赶来的,淋了雨,身上还有些潮气。

    “这么久的时间兄长是滴水未进,再这般下去,兄长身子恐怕要吃不消了。”

    尹祝平日里待人接物都极有章法,性子又温煦,对待家人恐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,又怎会同尹夫人闹成如此,且为何又偏偏要自己来劝。

    莫非,是自己同尹祝的婚事...

    苏苑音沉吟一番,清冷眸中有些愁绪,待仔细同尹湄问清原由后,有些颓然。

    尹夫人她见过几回,印象中是个精明能干的长辈,待她也极为和善。

    她本以为只要事事都做到足够优秀,做到最拔尖的独一份,别人就会多看她一眼,多喜欢她一分。

    可没成想,他们满意的竟都只是她这个身份,宋氏如此,尹夫人亦是。

    若不是苏家嫡女,亲生女儿,她就算是挤破了头,她们又哪里会怜惜她一点呢。

    其实她早就该知晓的,她的境遇早已不似从前了。

    “尹姑娘此番来,是希望我如何去劝尹祝?”

    苏苑音看着尹湄笑问,眸中却有些落寞。

    他在为了自己而抗争,他们却想要她去劝他放弃。

    倘若真是去了,尹祝又该如何自处。

    尹湄又何尝听不出苏苑音的眼下之意,当即越发慌张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母亲性子最是强势,是吃软不吃硬的,若是兄长先说几句软话,母亲最是疼惜兄长的,定然也不会再怪罪...”

    苏苑音见状,到底是轻叹一口气,伸手将她耳畔一缕头发别到脑后,缓和着气氛说好。

    尹夫人固然是疼惜尹祝不假,可若不是铁了心的不想要这门亲事,又怎么会同尹祝一直犟着不退步呢。

    虽不知一直跟在尹夫人身边的尹湄是当真看不透还是有意为之,不过她关心兄长的心不假。

    既是如此,她也就不点破这其间的关系。

    尹湄先行一步回了伯府,春棋同苏苑音后脚也出了门。

    马车上春棋有些忐忑打量苏苑音神色,握着手中小姐特意嘱咐带的食盒,小心问她当真不喜欢尹世子,要去劝他答应同她退婚的事吗。

    她认真想了想,若是问她可喜欢尹祝,她着实是答不上来,因她也不知何为喜欢。

    只她到了议亲的年纪,而尹祝应该会是个好郎婿,后宅干净,品行端正前途大好,又待她极好,于是她便就也答应嫁了。

    所以她既是已经接受了他的拳拳心意,若是他不弃,她必定也不会背离。

    就算不能以一颗同样的心回报之,但她定会履行好自己的职责,知他冷暖,懂他悲欢。

    如若将来他有纳妾的心思,等她嫁过去后,也可替他相看几房良妾。

    只要府中打理中馈的权柄还在她手上,谁的气也不受,如此平平淡淡了却余生,或也是个不错的归宿。

    肃清伯府中,尹夫人气定神闲的在院中调香,刚刚夹起几片晒干的梅瓣,就见一个急急燥燥的丫鬟跑来。

    尹夫人皱了皱眉,看了身边那个体态肥大的婆子一眼。

    婆子会意,几步上前拦住那个丫鬟呵斥:“夫人面前还敢如此毛躁,想是规矩还没学好啊,看来还是得再带下去好生教教规矩才行。”

    那丫鬟缩了缩脖子,像是记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,一边躲开那个婆子,声音止不住的颤抖:“那个...苏家二小姐来了,是来找世子爷的。”

    她这么慌也是因为这两天府上世子同夫人置气,原因就出在这个苏家二小姐身上,现在正主到了,还不知待会儿又得生多少事端。

    所以才专程来禀报,也是一时跑的急了些。

    听到那丫鬟的话,一直对方才不闻不问的尹夫人才慢慢放下手中的东西,眼中闪过一丝得意。

    尹湄就是她故意放出去的饵,想不到当真把人给劝来了。

    既然祝儿那边行不通,那她只有换个人试试了。

    只不过这苏苑音倒是出乎意料的识相,她本还以为现在苏苑音在苏府失了势,定会死死抱住清肃伯府这个大树,为自己找个依仗。

    正准备下一番工夫,慢慢磨一磨,如今却就这样答应来劝她的祝儿放下亲事,莫不是早就已经攀上了瑞阳王府,这才来得这么爽快?

    但无论如何,她既是肯愿意来,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。

    “且由着她去吧,你去细细盯着,若是有什么动静都速速来报。”

    尹夫人遥指了指那个胖婆子,又拾起方才的梅花,悉数放入纯金做的小磨盘中,细细研磨。

    烦了两日心情终是愉悦了些。

    尹祝跪在祠堂,苏苑音被尹府的下人引着去,没见着尹夫人的面,也省得还要同她周旋一番。

    苏苑音接过食盒物什,径直往里走,只见一道身影跪在堂下,背脊挺直如松柏,不偏不倚。

    “你还真当自己的身子的铁打的不成?”

    苏苑音跨过门槛,边向他走去边出声道。

    尹祝好似听见了心上人的声音,有些欣喜的侧过头,直到真真切切见到她,白璧无瑕般的面,柳眉如烟,清眸流盼,是他的阿音来看他了。

    不过欣喜片刻,待深究她为何在此后,便又觉得有些失落与难言的悲戚。

    难不成她亦是来说服自己要退亲的?

    “阿音不必劝我了,我既是答应了要娶你,即便就是你不信,我仍会坚守诺言的。”

    苏苑音看他还是那日同她去看花灯时的衣物,只是面容却不似那日的神采,一双桃花眼有些发红,洁白的下颌冒出点点青色胡茬。

    “我没想劝你。”她抿了抿唇,随即附身打开食盒,拿出从苏府带来的吃食,递给尹祝。

    “先吃的东西吧,若是我不来,你还真想饿死在这?”

    听出她的打趣,尹祝清隽的面上也是一窘,他只是不愿放软态度,所以便就一直犟着,也算是稳重端方的这好些年,难得的坚持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