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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1章 自缚其中

    林小芭给靖王换完药,就回房擦干头发就寝了。

    自昨夜起,林小芭有了床便都睡得十分安稳,然而靖王却是已经一连三夜辗转反侧,难以入睡了。

    从那日他发现林小芭就是叶家那小丫头之后,他便是每夜都无法克制地回忆起许许多多当年的事情,以及检讨自己这个月来对林小芭说过的过分的话、做过的过分的事!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殿下,今日我们来踢蹴鞠吧!”

    记忆中,那个叶家的小丫头,憨态可掬地抱着个蹴鞠跑到了他的书房里,非要拉着还在写文章的他,到院子里玩蹴鞠。

    “你先别来吵我!这文章,明日你爹就要看了!”

    “哦!”

    他本以为,小丫头这么应了,就会自己跑出去玩,可当一个时辰后,他写完了文章,抬头一看,才发现这丫头居然抱着个蹴鞠在他殿里的太师椅上,卧成一团地睡着了,大概是因为,她等得太久了,就困了。

    “喂,你醒醒,你别在这儿睡!”

    他摇了摇她,欲把她赶回家去,因为他怕她这样睡会生了病,然后害得他父亲帮她来向他问罪。

    “殿下,你是写好了吗?可以玩蹴鞠了吗?”

    小丫头揉着惺忪的睡眼,还惦记着要跟他玩蹴鞠。

    “你还要玩?”

    “嗯嗯!”

    “你又不喜欢蹴鞠,为什么老是要我陪你玩蹴鞠?你不是喜欢玩绣球、翻花绳,还要捉迷藏的吗?”

    他那时只是想抱怨这丫头死缠烂打的功力,才随口这么一问,他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她为什么不玩自己喜欢的游戏,而专选他喜欢的蹴鞠来纠缠他。

    “殿下不是说绣球是女孩子才玩的,殿下绝对不会玩的吗?

    翻花绳,殿下才玩一次就变得那么厉害了,我怕殿下觉得我笨,跟我玩得无聊,所以我想等我知道了怎么破解殿下那一关,再找殿下玩!

    至于捉迷藏……我怕殿下会躲到我怎么找都找不到的地方,我怕再也找不到殿下一起玩,所以不想再跟殿下玩了……

    ……殿下,我们来玩蹴鞠吧!殿下喜欢蹴鞠,玩蹴鞠的话,殿下就愿意跟我玩了吧?”

    小丫头歪头笑着,将蹴鞠递到他的面前。

    如果一定要说,他对她的态度从哪一个节点开始有所转变的,那大概就是从她说出那一句,她害怕他会躲到她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。

    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,原来有人可以只是因为想要和他一起玩,就将他看得那么重要,他并不需要通过证明自己有多优秀,才能获得他人的重视!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……那一次之后,那丫头真的再没与我提过要玩捉迷藏,看来,那次还真是把那丫头吓得不轻了!

    ……丫头,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你害怕找不到我的话么?

    ……多半是不记得了吧……否则,你既还活着,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……现在,又为什么不肯跟我坦白身份……

    ……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……还是你不想再承认那些曾经了?”

    躺在床上的靖王,看着窗外的月亮自言自语罢,深深长叹出一口气。

    他深知每日怀揣着仇恨度日会令人有多疲惫,所以如果林小芭是故意隐瞒身份,不愿捡起那些仇恨,他也愿意让她远离这份复仇的纷争。

    可若林小芭是因为方面太小,长大后身边又没有亲人告诉她这些的身世,那他到底该不该跟她挑明一切?

    他之所以这般纠结,说到底还是因为,他一面不希望她和他一样被仇恨压得喘不过气,一面又希望她能一如从前一样,始终追在他的身侧。

    就这么一个问题,已经让他头疼得无法入睡了,更别提一想到这个问题,他又会忍不住问自己的那另一个问题:

    他如今到底是为什么想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?是因为童年的情谊?还是因为叶家予他一家的恩情,让他觉得应该补偿被当年的事无辜牵连、迫害的她?又或者是因为他对她的感情,已经变了质?

    每每想到这里,靖王就更加头疼,毕竟这十几年来,林小芭都是以一个五岁小丫头的形象活在他的回忆深处,提及叶家的小女儿,他只会很自然地把她当做小妹妹才对。

    而如今,五岁的小丫头突然变成了十八岁的大姑娘出现在他面前,还是在他对她动了一些邪念之后,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身份!

    这两份似乎难以相容的情感同时摆在他的面前,真的让他难以适从!

    若要他就是爱了,他总觉得有些违和,若要他就是舍了,他又觉得自己做不到!

    这些问题就像是丝线一样将他层层包裹,最后变成一个厚重的丝茧,将他自缚其中,寻不到出口!

    他除了每夜每夜地自我追问,便只能无力地静静等待着有一天,能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些问题的正确答案,带着他破茧而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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