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媚主丫鬟被发卖之后 第34节

    何春桃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是为了调查裘晟的死而来的,更没想到自己私藏的这包药被他们给搜了出来,她顿时心凉了半截,连忙看了眼谢霁庭,想将小安托付给他。

    谢霁庭接收到她的眼神,也明白她的意思,但他还是站了出来,出声道:“这包药是我藏的,要抓就抓我吧。”

    何春桃怎么也没想到,谢霁庭会站出来替她顶罪,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真相,就见为首的捕头大手一挥道:“既是同犯,一并带走!”

    于是,何春桃还没回过神来,便同谢霁庭一道,被押出了食肆,她心道:幸好小安去找小萍玩了,没有看到这一幕。

    看到李红杏一脸担心,她给她递了个眼神,李红杏点点头,答应帮她照料小安。

    许是为了赶路,衙役们将他们手脚一捆,丢到马车上,然后快马加鞭往府城方向赶去。

    路上,何春桃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谢霁庭,小声问:“明明不是你藏的药,你为什么要站出来?”

    谢霁庭没有回答,而是问了句:“那药你是什么时候买的?”

    “就裘晟上门骚扰的第二天。”何春桃答。

    “那裘晟死后你为什么没将药丢掉?”谢霁庭不解地问。

    “我花了二钱银子买的,想着以后兴许还能用上,就没舍得扔。”何春桃说完很是自责,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将裘晟的死怪到她头上,还跑到食肆来搜查,早知如此,她就把药扔掉了。现在好了,为了二钱银子,平白担上了杀人的罪名。

    谢霁庭见她自责不已,忙安慰了句:“即便你没扔,他们搜不到药,也会凭空变一包药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难道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?一定要让我给裘晟偿命?”何春桃惊讶地问。

    谢霁庭摇摇头:“不是冲你,裘晟的案子突然移到府衙审理,今日又抓了你,恐怕是冲韩副将去的。等到了府衙,他们应该会逼你说出幕后主使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竟是冲韩将军来的?”何春桃大惊,“可裘晟不是生怪病死的么?怎么今天又说是被毒害的?”

    “如果我没猜错,裘晟不是生了怪病,而是中了上官婆婆下的蛊虫。那日裘晟离开时,上官婆婆故意朝他咳嗽了两下。”谢霁庭猜测道。

    何春桃瞪大眼睛,什么玩意儿?蛊虫?还是上官婆婆下的?上官婆婆不是做点心的么?他怎么知道她朝裘晟咳嗽两下就是给他下了蛊虫?

    “裘晟寻遍府城名医,也没诊断出来是什么怪病,若是中了毒,那些名医不至于一个也看不出来。我想来想去,只有中蛊这一个可能,裘晟浑身发痒,连骨头血肉都痒,很有可能就是蛊虫在吸食他的血肉。那位上官婆婆看服饰似是来自苗疆之地,苗疆多巫蛊,我才有此猜测。”谢霁庭低声说。

    何春桃虽然难以置信,却又觉得他推测得不无道理,一时感觉整个世界都有些颠覆。

    上官婆婆那般慈祥和蔼,做的点心也十分好吃,怎么会下蛊虫呢?

    想到自己没少在点心铺子买点心,她一时也觉得有些浑身发痒。

    不过,即便真的是上官婆婆下的蛊虫,应该也是为了帮她对付裘晟。

    “你该不会,出卖上官婆婆吧?”何春桃警惕地问谢霁庭。

    “我不会说出上官婆婆,你也不要承认那包药是你藏的,到了府衙,记住什么都别说,不管他们问什么,你统统说不知道,实在不行,就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,就说是我被裘晟罚了军棍后怀恨在心,才给他下了毒。”谢霁庭嘱咐道。

    何春桃一时心情复杂,她本来因为赵大原的死恨上了他,即便上次他险些为了救她赔上一条命,她也还是对他有心结,今天上午还狠狠扇了他一巴掌,可他却非但不计较,还在她要被衙役带走时挺身而出为她顶罪。

    他若要报恩,也早该报完了,为什么还要替她顶罪?

    他难道不知道,此去府城,是真的会丢掉性命吗?公堂之上,大牢之内,不会再有人因为他那一身正气而放了他,反倒会酷刑伺候,活生生磨灭他一身傲骨!

    卷入谋逆大案都能侥幸逃得一条性命,没道理现在要因为她,丢掉这难得捡回的一条命。

    第38章 第三十八章

    不管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想要替她顶罪, 她都不能同意,平白无故让别人替她去死,她即便活下来了,后半辈子也会良心不安。

    “那包药是我藏的, 与你无关, 我不需要你来替我顶罪。”何春桃冷着脸道。

    谢霁庭凝视着她倔强的面容, 她怕疼、也怕死, 却仍不愿意接受他的提议,让他帮她顶罪, 哪怕他曾经伤害过她。

    他其实并不意外她的选择,因为, 她本就是这样一个良善之人。无论今日要替她顶罪的是谁, 她都不会同意。

    “你若是承认了那包药是你藏的, 势必会牵连到韩副将,他们之所以抓你,就是为了用你来对付韩副将。韩副将对你有恩, 你也不想成为别人用来对付他的棋子吧?”谢霁庭低声剖析道。

    何春桃咬了咬唇, 她知道, 他说的应该不假,毕竟她一介寡妇, 身无长物, 府衙大费周章来镇上抓她,唯一的可能,就是要用她来对付韩峻。

    她自己藏药被冤屈定罪就算了, 可韩峻对她有恩, 她实在不该牵连他。

    谢霁庭见她有所动容, 便继续劝道:“小安还不到四岁, 你若是有什么意外,他就成了没爹又没娘的孤儿,以后如何生活?你当真能狠得下心扔下他不管?”

    一想到小安得知她被抓走后会哭得有多伤心,何春桃心里便揪了揪。她当然不忍心丢下他,可……

    她看着谢霁庭,心里纠结不已。她不傻,知道他说这么多,就是为了劝她同意他的提议,让他帮她顶罪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,即便她死了,小安也还有他这么个亲爹。

    她张了张嘴,想要说些什么,却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。

    “你仔细想想,你若是认了,不但会牵连韩副将,小安也无人照料。但若是推到我头上,即便是最后我被定了死罪,至少不会牵连到其他人。”谢霁庭谆谆善诱道。

    何春桃明白了,他是想牺牲他自己,保全他们所有人。

    “可是,你也有弟弟妹妹,你若是被定了死罪,他们俩怎么办?”何春桃忍不住问。

    “二弟已经成人,自己可以照料自己。三妹托你的福,拜了吕大姐为师,也算有所依托了。”谢霁庭答完,又说了句:“但小安,还在哭着等你回去。”

    何春桃瞬间泪意上涌,她连忙偏过头去,强忍住不让自己掉下眼泪。

    谢霁庭看到她眼中的泪光,知道她心里有多矛盾纠结,但他没再出声相劝,他相信,她会想清楚的。

    天黑后,马车驶到庆阳府城,两人被押进府衙大牢。

    牢里阴暗湿冷,何春桃一进去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,哪怕她身上穿着新做的冬衣,也还是觉得有股寒气直往衣服里面钻。

    谢霁庭是在牢里待过的,知道牢狱里的阴冷有多难忍受,见她冷得打哆嗦,便立即脱下身上的冬衣给她披上。

    何春桃自是不肯:“你身上伤还没好,还是留着自己穿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若是冻坏了身子,回去后还怎么照顾小安?”谢霁庭坚持。

    何春桃没办法,只好和他一起靠墙坐着,两人一起盖着他的那件冬衣。幸而他身量长,冬衣也做得够大,才能勉强将两人都盖住。

    本来何春桃还有意识地和他保持一线距离,当听到有老鼠吱吱叫、还有别的不知什么虫子爬来爬去时,她吓得立马朝他的方向躲了躲,什么礼义廉耻男女大防都顾不上了。

    谢霁庭见她乍然贴过来,身体先是一僵,随即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,轻轻拍了拍,以作安抚。

    黑暗里,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,彼此传递着丝丝温度,似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。

    耳边是他急促的心跳声,耳畔是他克制的呼吸,鼻间是他独特的男子气息,身后是他单薄却不失坚硬的胸膛,肩上还搭着他一条臂膀……

    何春桃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仿佛被他包围了,这让她忍不住回想到四年前的那一夜。

    那一夜,他也是这样,用他独特的男子气息霸道地将她包围,让她险些沉溺其中。

    何春桃一时后悔不已,早知道她宁愿被老鼠咬上一口也不往他身上靠了,但现在靠也靠了,突然挪开又显得矫情,只能暂时忍着,脚趾抓地也得忍。

    谢霁庭此时亦有些痛苦,身后是冰冷的墙壁,身前是她温软的身躯,明明是阴冷的冬日,牢房里还透着寒风,他却似置于烈日之下,气血不断翻涌,让他有种想要沐浴冰水的冲动。

    察觉到她身体有些僵硬,谢霁庭按捺下冲动,出声打破寂静:“明日提审,你可想好了要怎么说?”

    何春桃见他再次提起这件事,她犹豫了下,还是答道:“我可以按你说的做。可你呢,你怎么办?就算你说那包药是你藏的,也不能证明就是你毒害的裘晟吧?”

    “庆阳知府许志润和裘家有些姻亲关系,裘晟死了,许志润势必要给裘家一个交代。能把韩副将拉下马最好,拉不下来,也要找一个人顶罪,绝不会以裘晟生了怪病暴毙来结案。而我,恰恰就是这个顶罪的最佳人选。一介流人,胆敢毒害正三品武将,轻则斩首,重则凌迟。”谢霁庭平静地分析道。

    “什么?凌迟?”何春桃顿时急了,她抓住他的胳膊,激动地问他:“你一定有办法脱罪对不对?你可是英国公世子,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,是才名远扬的云明公子,他们一定不会轻易地定你死罪,对不对?”

    “你说的这些身份,只会让我死得更快。”谢霁庭低笑一声道。

    何春桃愣了下,才反应过来,英国公府谋逆,按律他也是要被处死的,但皇上为了显示自己的宽仁,才免了他的死罪,只判了他流放千里。

    现在,他犯了别的‘罪’,许知府将他处死,也算是替皇上‘分忧’了。

    “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?你不是很聪明吗?你一定能想到办法自救的对不对!”何春桃彻底慌了神。

    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以我如今的境地,哪儿还有什么办法自救?只怕早些认罪,还能死得痛快些。”谢霁庭自嘲一笑道。

    “你没有办法自救为什么要站出来替我顶罪?为什么一定要劝我听你的?你就这么想寻死吗?你要是实在不想活了,不如现在就去一头撞死!”何春桃口不择言道。

    “我若是现在死了,谁来替你顶罪?”谢霁庭温声说。

    何春桃一下子绷不住了,恨声道:“谢霁庭,就算你替我顶了罪,我也不会感激你,以后每年你的忌日,也休想我去给你上一柱香!”

    谢霁庭听到她声音带了些哭腔,心里竟生出几分喜悦,她终于,也为他流了一次眼泪。

    “那就等我坟头长满野草,你带着小安去踏次青也行。”谢霁庭故意逗弄道。

    都什么时候了?他竟然还有心思同她开玩笑?何春桃忍不住抬手狠狠锤了他两拳,怒骂道:“你再开玩笑,小心我连收尸都不给你收!”

    “不收也好,扔到乱葬岗也能喂饱几条野狗。”谢霁庭不以为意道。

    何春桃一听这话,再也忍不住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,她这是作了什么孽,一个男人被野狼叼走,一个男人要喂野狗。

    谢霁庭听她哭得伤心,才知自己逗弄过头,忙伸手想要帮她擦眼泪,却被她一掌拍开。

    “你当真,不想让我死?”谢霁庭试探地问。

    “我、我只是不想让你代替我去死。”何春桃一边抽泣一边答。

    “那你、可愿救我?”谢霁庭又问。

    何春桃立时止住眼泪:“你想到办法了?”

    “有一个办法,不知可不可行,你若想救我,可以一试。”谢霁庭说。

    “是什么办法?你快说!”何春桃催促道。

    “代王和代王妃的事你可听说过?”谢霁庭问。

    怎么又跟代王扯上关系了?何春桃想了想,说:“我只知道代王很宠代王妃,只娶了她一人,代王妃不喜欢应酬,代王便把她藏得好好的,从不带她出门应酬。对了,代王妃想吃桂圆,代王便让人从南边快马加鞭运了一车过来,怕桂圆坏了,一路上都用冰块镇着。”

    “代王从不带代王妃出门应酬,不是因为代王妃不喜应酬,而是因为代王妃十七岁时生病烧坏了脑子,智力退回了七岁稚童。代王对代王妃一片深情,便不顾阻拦,仍旧迎了她入府。如今近十年过去,哪怕代王妃一无所出,代王还是将代王妃捧在手心,不曾纳妾,也不愿另娶。”谢霁庭道。

    何春桃听得瞪大眼睛,这天底下还有代王这么好的男人?这世上,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智力只有七岁的女子吧?即便娶了,若不能生孩子,也定要休妻另娶,或是纳妾收通房的。

    “代王妃的病,难道彻底治不好了吗?”她忍不住问。

    谢霁庭摇了摇头:“代王寻遍名医,都束手无策。”

    何春桃不免有些同情那位代王妃,就算丈夫再宠爱,可谁愿意一辈子当个七岁稚童呢?

    “那这和我救你又有什么关系?”何春桃问。

    “代王妃智力退回七岁,心性也如七岁稚童,天真纯善,爱凑热闹,又嫉恶如仇。若有人能给她讲一个冤假错案的故事,她一定会央求代王出手相救。只要代王愿意插手,许知府便不能将毒害裘晟的罪名强安在我的头上。”谢霁庭说。

    何春桃眼睛一亮:“那我要怎么给她讲这个故事?我也进不了代王府啊。”

    “代王妃最喜欢吃桂花糕,你只需要在代王府外卖桂花糕,桂花香飘十里,定能引得她出来。”谢霁庭答。

    “万一她自己不出来,只让婢女出来买怎么办?”何春桃担心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