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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卌壹章,长策御宇内(拾)

    坐亦禅,行亦禅,一花一世界,一叶一菩提,春来花自青,秋至叶飘零,无穷般若心自在,与默动静修自然。

    一位身着斗篷的老者踏入九幽地一处空间之中,抬头便见石碑之上,以赵文刻写此段文字。

    心中道:“《佛典·华严经》?看来想要躲是躲不过了。”开言笑道:“佛门之道,老夫执掌万法,还不及你佛门小道?没有想到在此偏僻之地,汝也下得去手?看来汝肉身消散不过只是一个谎言啊!”

    老者袖袍一挥,脚下白云生,直接临空踏步向前。

    环顾四周倒是颇有一番滋味,身后是无边黑暗,身前赑屃驮碑,身下星河慢慢,自成一片空间,如此阵仗难怪之前能够将老者的精神力给禁锢。

    老者移步来到石碑后方,上面刻文道:“世人都说长生好,谁知神仙多寂寥。我笑天上不死药,怎比人间桃花娇。”

    “世俗之言,看来并非是太古之物,有些年头,可至上古。”随即眉头一皱,蹲身向下,躲避于这片星河之中。

    就在老者离开之后一道黑影出现在石碑之前,身形不过四尺,黑袍蒙面,看不清长相。

    “该死。”

    这声音正是适才追击老者之人。

    “你不要躲了,就算此地有着诸多禁忌,本座也定要将你碎尸万段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妨找到老夫再说。”老者笑道,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。

    “如此小道,也值得炫耀?”

    “小道归小道,能够迷惑敌手便为上道。”

    “可笑,你可见那蜉蝣能撼大树?”

    “自然见过。”

    “当真可笑,米粒之光,焉敢同日月争辉?你若是再不出来,你所带来的子弟可就快要死绝了。”

    “生死轮回,各有其命,若他们真的都止步于此,那只能说明修仙之道不适合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你就只会动口?”身影悬浮于空,环顾四周,却不见踪影。

    老者服下一枚丹药说道:“君子动口,不动手,本少自认还算的真人君子。”

    “正人君子?”来人耻笑道:“不过只是一个藏头露尾的后辈而已,还敢大言不惭的称正人君子?”

    “行得正,坐得端,因何不可称?”

    “真当老夫没有看到你?”话音落,身躯朝下飞去,手中刀刃闪着寒光。

    老者现身道:“看到又能如何?”

    “你,很好。”

    挥手出刀,两道刀气径直朝着老者而去。

    老者微微一笑,挥手祭出打神鞭,挡下两道刀气,临空站立,微微皱眉道:“没有想到,竟然会是你?能够得到此等神通,以鲜血铸身,因果必然。”

    “因果?”那人大笑道:“此间天道早有缺,身落因果又能如何?”

    “杀人偿命,欠债还钱,天道不在,那便由老夫代劳。”

    “就你?”

    老者不在同他废话,直接出手,袖袍一挥三柄飞刀出,踏出一步握住长刀,抬手结印,口念发决,打神鞭符文散发荧光,抬眸道:“落。”

    三柄飞刀落下,来人持刀以阻挡,来回百余个回合,老者祭出打神鞭,抬手结印,飞刀一化为三,三化为九。

    九柄飞刀正好封住九方,将来人禁锢于空间之中,长刀一斩而过,击中来人,但并没有什么反应。

    老者摇头道:“倒是忘了,你虽修炼此等邪功,根本还是凡人,此物伤不了你。”

    收回长刀,踏出一步,一根长棍出现在手中,朝着来人便是当头一棒。

    但这也只是让其简单受伤,这并非是其本体,只得禁锢,不能斩杀。

    九柄飞刀化为阵法封住他的所有位置,此时倒也麻烦,没有能够收纳灵魂的东西,再者现在老者的实力太弱,若非是来人匆忙邪功尚未大成,没有完全融合,也不会露出破绽将他轻松抓住。

    来人叫道:“你就只有如此功力?”

    老者摇了摇头,抬指一点,正中咽喉,直接封住了声音,收起长刀,转身间唤出一条黑猫,他让黑猫在这里盯着。

    黑猫本来是不愿意的,但老者同它说道:“只要你看住他一个时辰,便可来寻我,待出去之后我为你送你一株上好的药材。”

    黑猫点头,随即被一团黑气包裹,片刻之后它显出本身,绕着来人转了一圈,一声虎啸震得他双手扶耳。

    老者没有多待,接着朝下探索,刚刚在他疗伤之时,感受到下方有着五气波动。

    收起真气,一直向下,一刻钟后才缓缓落地,扫视一周,取出火折子,朝着黑暗之中走去,下一刻一根根火把点燃,下方空间也被照亮。

    老者看到此景,不由得抬头看向上方,只见之前的星河现在化为了星海,停留的地方也成为了颗颗星辰,此刻仿佛置身于天地之间,日月星辰之中。

    前方不远乃是一道门户,十分古老,其上雕刻有一尊坐佛,右手边一根锡杖耸立,左手边匍匐一头三首黑犬,慈眉善目,神态祥和,老者自然知道这是谁,不由得摇头苦笑,踏出一步直接来到门前,双手聚灵,用力推开。

    随即后退数丈,石门大开,一道道黑气从中出现,这些都是沉积数年的戾气。

    老者皱眉,呢喃道:“这门后有着五气,又何来如此多的戾气?此等戾气快赶上恶鬼岭了。”

    戾气滚滚而出,但就在要扑向老者之时,全部停下,落在地面,朝着两边散去,将中心的道路显现出来。

    老者踏出一步直接来到了石门之下,其内景色优美,一道石桥分割前后,前方亭台楼阁、小桥流水,甚是美妙,又以夜灵珠点缀,十分明亮。

    前后石桥两侧各有一尊雕像,一似怒目金刚,手握青锋宝剑;一丝守门天神,环抱琵琶。

    踏上石桥,其下乃是翻滚岩浆,炙热气息扑面而来,前后一百零八丈,踏一步见一幻象,老者微微一笑,挥手散去,这些小玩意儿还挡不住他,只是一瞬便已经来到对岸。

    “地藏?四大金刚?这究竟是谁?”老者看罢后呢喃道。

    这亭台楼阁,小桥流水,虽看似同凡人富绅所住无二,但其上所用材料乃是极品,即便是在长安也是极为少见的存在,而亭台楼阁之上还雕刻的那是“幽冥三十二圣图”,这可不是什么人都知晓的。

    最让老者感兴趣的还是这一座石桥,虽相隔一百零八丈,但中间有着四处破损,边缘有着两处,这不正好同奈何桥一样吗?

    老者抬脚一踏,整个空间为之一颤,灰尘散落。

    一声牛嗷响起道:“谁人破本座清静?”

    “滚出来。”

    老者一声喝出,言道法随。

    “谁?”

    声音落下,自阁楼之中探出一个牛首,仔细打量了一番见老者,虚眼打量片刻,才缓缓走出,露出真容,这是一个牛首人身的妖怪。

    身高丈余,右手持二丈黑叉,身后负悬一柄黑色大刀,铁链绕左肩至腹部一周,刀鞘漆黑如墨,刀柄之上可见一抹鲜红,戾气颇重,身披玄金甲,赤露前胸。

    其上绘有黑纹,自双臂延至腹部,双手佩戴护臂,左手上手肘处有黑色牛毛,双眸灰黑,鼻子处悬挂一暗灰色鼻环,头顶双角右侧完全,左侧缺失三分,行一步地动山摇。

    “汝是何人?”这牛头怪怒声问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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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景和三十一年,四月十七。

    癸不词讼理弱敌强,巳不远行财物伏藏。

    长安城,奉天殿外。

    李信芳身着官袍,缓步而行,在台阶之下遇到赶来的李淳风。

    两人相互见礼之后,李淳风捋须说道:“左相准备远行?”

    李信芳笑道:“国师可是要为老夫卜卦?”

    李淳风摇头道:“贫道昨日夜观星象,东方之地有流星滑落,乃不祥之兆,今日丁亥煞东,祸乱丛生啊!”

    “国师可是看到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九幽地,有强者入。”

    “九幽地?”李信芳眉头一皱,随后摇头道:“老夫不懂得江湖之事,国师可以确定来人是谁了?”

    “相国大人虽在庙堂,但也应该知道江湖之秘吧?”

    “有所耳闻。”

    李淳风轻抖拂尘道:“江湖之中有六圣,镇守五方,西方昆仑由道圣坐镇;北方天山,剑圣一剑镇守;东方鬼圣,居于九幽,暗观天下;北方有二圣,为释圣、刀圣,此二人一者修佛门之法,臻于至善,但数年前同玄奘法师论道而失佛心,一念成魔,后被道圣镇压,剩下刀圣一人,他曾发誓六十年不入中原,而现在六十年时间已到,他的到了定会让这江湖,再起血雨腥风。”

    李信芳听到此言心一惊,他可是真正见识过昔年江湖之乱的,他可不愿再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,就在他要开口时,浊明已经来到两人身旁。

    “陛下有旨,传相国、国师,进殿。”

    李信芳点头道:“有劳大监了。”

    浊清笑道:“相国大人请,国师请。”

    两人点头后,同时踏上台阶,两人相视一笑,李淳风退后一步,一前一后登上了奉天殿。

    两人来到殿内,此时浊明已经重新回到了景和帝身旁。

    两人行礼道:“拜见陛下,吾皇万岁,万岁,万万岁。”

    景和帝点头道:“两位爱卿平身,来人为相国、国师赐座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陛下。”两人行礼之后走到一旁。

    下一刻李信芳又回到金道之上。

    景和帝问道:“相国可是有事?”

    李信芳摇头道:“老臣该说的都已在奏疏之中,今日站在这大殿之上,只有一事,还望陛下应允。”

    “相国但说无妨。”

    李信芳轻轻点头,俯身自怀中取出一物,百官见状连忙跪地。

    李信芳道:“此金牌乃是先帝所赐,见它如见君,老臣年事已高,身居相位也有三十二载,时光如梭,今日老臣便将此金牌交还于陛下,望陛下勿忘先帝所托。”

    随即双膝跪地,双手举过头顶,将金牌托在手中,沉声道:“老夫,李信芳,为官六十三年,今七十有一,一步步走来,见过刀山火海,也见过沙场血河,现我朝百岁,内忧外患,五胡蛮夷,虎视眈眈,老夫欲辞官而去,游说五胡之君,望天子恩准。”

    景和帝站起身,看着李信芳道:“相国当真要如此吗?”

    李信芳笑道:“陛下,当年先帝召老臣回京,老臣现在还记得当夜之事,陛下虽为老臣弟子,但常年相伴,老臣倒是希望有此等弟子。当年百越起兵,老臣独子战死沙场,白发人送黑发人,本想归隐山林,了此余生,但又不得不遵从先帝遗旨……这一路走来,老臣见过太多的是是非非,也不想再看到战火绵延,伤我九州百姓,还望陛下允老臣之想,请陛下恩准。”

    李信芳五体投地,自从天子登基以来,李信芳便很少行跪拜之礼,这五体投地大礼,上一次还是在先帝灵前,转眼之间已经三十一载了。

    百官听到此言,先是一怔,随后悔恨,再者便是惭愧低头。

    景和帝一步步走下御阶,来到李信芳身旁,刚想要俯身将他扶起,也不知为何双手不由自主的收回,退后一步,直接跪地。

    看到这一幕,百官没有想到,浊明没有想到,李淳风没有想到,李信芳更是没有想到。

    随即四周龙卫、内侍、浊明、李淳风等全部跪地,没有一人出声,这一刻十分宁静。

    数息之后李信芳开口道:“陛下,使不得啊!”

    “使得。”

    正文皇后自外而入,走到李信芳身旁跪下道:“相国大人为国操劳一声,此礼相国受得起。”

    “皇后娘娘,老臣惶恐。”

    正文皇后笑道:“于情于理,相国大人皆可受。”

    李信芳长叹一声道:“陛下,娘娘,快快请起。”

    正文皇后将景和帝扶起,随后又将李信芳扶起,转身看向文武百官道:“众卿平身。”

    “谢陛下,谢皇后娘娘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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