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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壹佰零贰章,笔砚共我书半生(下)

    顾南槿意进入王府,左右看去,四周的景色各有不同,有繁花正茂,也有春意盎然;有秋至之美,也有冬日之景。

    一步一景,四季更迭。

    原本的天地自然之道,在这一刻却同时出现,让顾南槿意也不由得慎重了几分,他虽非正统道门弟子,但自小跟随其父修行,所学乃是正统道法,一眼便能够看出其门道。

    这看似是四季同存,但实际上只有一季,而其余皆是灵气所致,这一座王府便是一座大阵,且非寻常大阵,可同时调动四季,这样的阵法除了岭南谢家也只有昔年的天机门能够做到了。

    顾南槿意虽未亲眼得见,但是他知道,谢家曾为御花园布置一座大阵,也是此法,但现在看到如此场景,谢家应当不可及。此外,曾经的逍遥王府,也有一座大阵,但那主要是为了镇压龙脉,两者不相同。

    进入王府之后,顾南槿意清晰的感受到四周灵力的涌动,但他所学乃是道法,并非灵术,所以即便是再多的灵气,对他也没有丝毫的用处。

    来到庭院之中,萧景涛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衣着,坐在石凳上品茗。

    “见过,正德王。”顾南槿意俯身行礼道。

    萧景涛微微点头,随即运转掌力,将身前茶盏送出,径直向着顾南槿意而去。

    这看似轻轻的一掌,实则蕴含着正德王三成的力度。

    顾南槿意双手向上一举,手中锦盒脱手,右手顺势而下,轻轻将茶盏接住,饮茶之后说道:“好茶,多谢王爷赠茶。”说罢右手一推将茶盏重新送到石桌之上,然后抬手,锦盒正好落入双手之中。

    萧景涛点头道:“不错,难怪能够成为此番秋闱的解元公,本王听闻你这解元是由皇帝钦封的?”

    “算不得钦封,只是陛下问了在下几个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问题?”

    “无非朝堂与江湖。”

    “看来你很合皇帝心意。”

    “可在下是太子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有胆量。”

    萧景涛起身,下一瞬来到顾南槿意身前,右手上抬,顾南槿意轻松躲过,随即推手,顾南槿意再次避开。萧景涛微微一笑,顺势出掌,此掌蕴含道门之法,顾南槿意左手持锦盒,右手掐指,两道光芒飞过,二人各退一步。

    “不错,道门掐指咒。”

    “王爷所用应该是佛门的大慈大悲掌吧?”

    “你能够看得出?”

    “与书中所见。”

    “有意思,本王所用掌法却是佛门的大慈大悲掌,此掌也是刚刚开始修炼,效果不错。”

    “王爷的掌法已经小成,这还只是刚开始,若在这王爷一些时间的话,想必这天下没有几人能够赶上王爷了吧?”

    “达到小成便无法再更进一步了。”萧景涛微微摇头道。

    “这是为何?”

    “因为本王是道门中人。”

    “道佛当真不可相合?”

    “道佛相合?谈何容易,即便是国师也无法做到。”

    “但有一人做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?”萧景涛摇头道:“他可是这天下最强之人,若是连他也做不到,那这世间便无人能够做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确实。”

    “坐吧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王爷。”

    两人坐下后,顾南槿意将锦盒推倒萧景涛身前,说道:“王爷可还记得此物?”

    萧景涛看了一眼锦盒,抬手打开一线,随即压下说道:“皆是虚无,何必再见?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想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当年之事,本王又怎会知晓?”

    “王爷就没有调查过?”

    “调查过了。”

    “结果如何?”

    “结果?”萧景涛摇头道:“没有任何结果。”

    “王爷算是天机门的弟子吗?”

    “自然算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若是要寻求当年之答案,王爷可愿助我一臂之力?”

    “若是本王不应,你当如何?”

    “自然是继续调查。”

    “这世间种种皆有天命,你就不怕逆天而行,惨遭反噬?”

    “行天地间,当勇往无前,有何惧只有?”

    “你的道是剑道?”

    顾南槿意摇头道: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既不是,又如何勇往无前?”

    “心之所向。”

    “心?”萧景涛饮了一口茶问道:“可是磐石之心?”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“既非是磐石之心,又如何能够做到公平,公正?你若得知昔年之祸,当如何?”

    “还亡者以声誉。”

    萧景涛沉默,倒满一杯茶后说道:“可知茶满如何?”

    “茶满则溢。”顾南槿意看着溢出的茶汤说道。

    “溢出之茶,可能收回?”

    “不能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不能又何必查明当年真相?”

    “此乃心结。”

    “心结?不过只是你的臆想罢了,当你知道事情始末,是否会荼毒生灵?那是不是在起灭门惨案?本王其实能够寻找出当年的真相,但哪又能够如何?你要的真相,待国师出关,自可询问,只要他愿回答于你。”萧景涛看了他一眼问道:“你可知为何本王自困樊笼,三年不出?”

    顾南槿意微微摇头。

    萧景涛说道:“三年前之事,本王了解其中始末,若是本王继续呆在王府之外,会有很多人会就此丧生,所以本王才会选择自囚王府,你是这三年来唯一一个走到此处之人。”

    “王爷放不下三年前的事情吧?”

    “你为何会如此说?”萧景涛反问道。

    “王爷在提及三年前时,眼神之中透出了一抹杀意,所以在下料定王爷并没有放下当年之事,之所以自困樊笼,我想王爷并不是怕血流成河,而是怕陛下为难,所以王爷此会将自己囚禁起来。这座王府乃是一座大阵,我想王爷应该是修炼了道门秘术吧?而且王爷还在等待一个机会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机会?”

    “一个能够让王爷,正大光明走出去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“本王需要这样的机会?”

    “王爷或许不需要这样的机会,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杀人,而不被任何人议论的机会王爷十分需要,现在王爷已经等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荒谬。”萧景涛笑道:“本王何须这样的机会?本王若真是想要杀人,这天下谁能够拦得住本王?”

    “但王爷所要杀的人,可是国之栋梁啊!王爷不怕,但陛下怕啊!”

    “你究竟想要什么?”

    “在下此来想必王爷也清楚,是陛下之命,所以我并无所求,但有一人需要王爷相助。”

    “何人?”

    “太子。”

    “他要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请王爷保护一人。”

    “让本王保护?希之这担子可是越发的大胆了,说吧是谁?”

    “不是别人,正是王爷的侄媳,靖安王妃,青州谢家,下一任家主——谢琳。”

    “他想要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殿下要扫平世家、宗族。”

    “本王能够得到什么好处?”

    “此番的终点会是琅琊,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?那在下便不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会去?”

    “在下需要在京中听命。”

    萧景涛饮了一口茶说道:“你果真,非常人,回去告诉希之,本王随时等候,也让那一群小兔崽子,开见见我这皇叔吧。”

    顾南槿意起身行礼道:“诺。”

    萧景涛双指拂过锦盒说道:“此物不祥,便留在本王身边吧,三日之后朝会,本王会去。”

    “那在下便不打扰王爷了。”顾南槿意转身便要离开,却别萧景涛叫住说道:“回去之后,代本王,向你父上一炷香吧!待查清当年之事,本王在亲至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王爷。”

    “天理昭彰,报应不爽。但愿你之所求,无错。”

    顾南槿意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去,再未停留。

    萧景涛微微摇头,呢喃道:“心性不错,他日必成一代名仕。”说罢双指拂过锦盒,向后一扫,锦盒飞出,径直入了中堂,飞到长案之上,被一道符箓镇压。

    萧景涛起身说道:“邪魔,邪魔,何为邪魔?当年之事不过只是看到了一番命数而已,是对?是错?那何为对错呢?当真可笑啊!”随即踏出一步直接来到中门前,抬手一挥,中门开启,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,在踏出一步,出了中门。

    “传本王令,本王于白马寺同故人一叙,若有外人到访,可留。”

    “诺。”四周侍卫先是吃惊,随即俯身回应道。

    三载时间,终是踏出这一步,而第一站便是白马寺,不知又将是怎样的天地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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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白马寺。

    白马寺乃佛门正统,也是佛门自入中原的第一座寺院,当时正值汉室执政,汉帝以九寺之名此封为“寺”,自此凡佛门皆以“寺院”自称。后白马寺建立大雄宝殿,汉帝特赐“庙”,往后佛门又唤以寺庙之称,直至今时。

    而,凡天下之民,皆知寺庙,为寺、庙,不知其原意。

    后学宫发榜,重振旧文,天下共知。

    同时佛门改“庙”为“寺”天下能用“庙”之一字者,共有五地。

    首者太庙也,太庙共有三处,一在长安、一在咸阳、一再朝歌。

    次之祖龙庙宇,独咸阳骊山有之。

    最后为帝庙,供奉九州一位皇帝、二百三十二位帝、六位人皇、三位人王。

    白马寺内供奉五佛,为:南无阿弥陀佛、燃灯古佛、释迦牟尼佛、弥勒佛祖、澹台功德佛。

    又供奉十八罗汉:降龙尊者、伏虎尊者、坐鹿罗汉、欢喜罗汉、举钵罗汉、托塔罗汉、静坐罗汉、过江罗汉、骑象罗汉、笑狮罗汉、开心罗汉、探手罗汉、沉思罗汉、挖耳罗汉、布袋罗汉、芭蕉罗汉、长眉罗汉、看门罗汉。

    其外又供奉菩萨、尊者、罗汉、护法、金刚数千人。

    日日香火鼎盛,自建立之时便从未断绝,但即便如此,也非皇家寺院,虽有提笔书写,但每逢大事,皆由钦天监安排,处白事偶有僧弥外,几乎不见。

    萧景宇站立在白马寺外,看着四周人来人往,不由得摇头轻叹。自臻国立朝以来,皆用道门之法,极少动用佛门,倒非是佛门不行。乃是太祖皇帝有旨,“自古贵中华而贱夷狄,朕独爱之如一。”虽是这般说,但谁都知道,太祖皇帝最恼番邦,有非我族人,其心必异之想。于此,凡后世子孙皆不用佛门之人,而皇子也极少进入佛门寺院,但报国寺除外。

    四周多是香客,萧景涛站立人群之中,显得是那般不合,他虽为穿着亲王制服,但那一身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气,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了。

    此时一位老僧走出,俯身行礼道:“恭迎,正德王千岁,驾临白马寺。”

    老僧此言一出,四周原本热闹的街道,瞬间变得鸦雀无声,紧接着众人跪地行礼道:“参见正德王千岁,王爷千岁,千岁,千千岁。”

    萧景涛眼眉抖动了几下,顿感无言,随后环顾四周,见几人俯身行礼,便知这几人皆是书生,微微摇头后说道:“平身吧。”

    “谢千岁。”

    老僧道:“王爷,禅房已经备下茶水,还请王爷移步。”

    “大和尚带路吧。”

    “王爷请。”

    随即两人进入了白马寺。

    此时众人纷纷议论。

    “听闻正德王千岁,自困王府三载不出,没有想到今日竟会到访这白马寺,莫不是出了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你不知?白舟圣僧和吐蕃国师皆在白马寺讲法,他二人可都是佛门大成者,想必千岁爷是为了他们二人而来。”

    “这也是,能够让白马寺主持相迎,这天下除了正德王千岁和八贤王千岁,也只有太子了。”

    “谁说不是呢?主持方丈可是玄奘法师的真传弟子,自玄奘法师成佛之后,我九州便再为有人成佛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好在,吕祖登天成仙,不然我九州便要落一程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还有道圣吗?他老人家可是真正的圣人啊!”

    “普天之下有几位圣人?还不就道圣一人。”

    “谁说不是呢?”

    “我说,你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?在佛门寺院外谈论道家、道门之事,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。”

    “一看小哥便不是我中原人吧?”

    “你看得出?”

    “我们中原人所讲究的,是谁灵我们就拜谁,我们的信仰独有一人。”

    “是谁?”

    “当今天子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萧景涛进入白马寺,看到寺中沙弥往来,手捧经书,抬头便见六子“南无阿弥陀佛”这六子乃是景和帝所书,历代皇帝皆会书写,之前的都被存放进入了藏经阁,共僧人、沙弥日日诵经祈福。

    “笔墨纸砚,本王还以为白马寺已经忘记了当年的承诺。”

    老僧道:“自不敢忘。”

    “本王此来,只为一人。”

    “殿下说的是?”

    “他的俗名叫王蛟。”

    “王爷这又是何苦呢?”

    “大和尚你只知道的,你拦不住本王,若非看在玄奘法师的面子上,三年前,本王便一把火将这座古寺给烧了,你也当庆幸,是本王到此要人,若是太子,或是凌风,后果当如何你该知晓吧?”

    老僧双手合十,微微摇头道:“王爷来的不巧,他已经不在寺中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现在何处?”

    “正在赶回琅琊。”

    萧景涛停下脚步,挥手祭出一道真气,片刻后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老僧道:“王爷当真不愿放下?”

    “若是本王放下,那萧氏一族便无力唯尊了。”萧景涛说罢,身形一动直接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老僧摇头,此时白舟走来说道:“你可度化天下人,但无法度化皇族之人,若是有一日,皇族有人皈依佛门,那便说明,皇权不稳了。”

    “当年之约,究竟是对是错?”

    “何为对?何为错?当年贫僧同玄奘法师论法,依旧没有寻找出答案,你是他唯一存世的弟子,佛心,当如何?这个答案你可曾寻到?”

    老僧摇头。

    “既未寻到,何不于藏经阁中看看先贤典籍呢?明日吐蕃国师开坛讲法,这对你或许有用。”

    “法师何去?”

    “出去走走,贫僧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息,要去一探究竟。”

    “恭送法师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不小了,贫僧虽同玄奘一辈,你若不嫌弃,可唤我一声师叔,就让贫僧也高兴一下,毕竟他成了佛,而我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是,师叔。”

    白舟一笑,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老僧也为多做停留,便向着藏经阁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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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(本章完)灵昀子的朝云啸乾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