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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四十三章 你不如辞官算了!

    廷鞫的格局,和别处不同的。都是朝东一个方形大桌案,桌案上备着笔墨,可以随时勾画。

    然后场地北边会打起一个伞盖,伞盖下有张三尺台。司礼监太监带着敕命来了后,会将敕命摆在三尺台上供着。

    严格意义上来说,廷鞫是群体公审,没有主审这个说法,但是却有一个秉笔,起到主持人作用。

    正常情况下,秉笔是由吏部官员担任,谁让吏部是外朝之首。

    吏部侍郎霍韬的心情就很不美好,他大肆扩张掌控吏部事务,连吏部尚书汪鋐都避让自己时,万万没想到政敌还藏着这一手。

    他也不是没想过,找嘉靖皇帝撤销廷鞫,但是最后还是不敢。

    皇上性格如此多疑猜忌,自己去申请撤销廷鞫,肯定会被皇上怀疑不忠或者心里有鬼了。

    参加廷鞫的六部尚书侍郎,以及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廷相、左副都御史毛伯温渐渐都来了。

    热衷于参政的武定侯郭勋作为公侯伯代表来了,厂卫代表是一个姓陆的奶凶千户。

    大家三三两两的闲聊,有意无意的都远离了那张唯一的桌案。都很门清,只有秉笔才会站在桌案后面主持廷鞫。

    但在霍韬眼里,仿佛每个人像是在看自己笑话。

    然后司礼监太监戴永捧着敕命出来了,将敕命摆到三尺台上,礼敬完毕,然后招呼群臣说:“开始吧。”

    刑部一个郎中两个主事若干狱卒,带着人犯冯恩进了长安右门,来到廷鞫场地。

    霍韬疑惑的看向刑部工作人员的背后,是自己眼花了吗?为什么看到了一只天下最烦人的苍蝇?

    左都御史王廷相解释说:“冯恩有些话不方便自己说,便向法司申请,由秦德威代为答辩,本官愿为此做担保。”

    霍韬怒道:“这符合规矩吗!”

    礼部尚书夏言也出来解读说:“秦德威与冯恩有宾主之义,乃是冯恩幕席出身,听闻冯恩有难,愿赴阕相救。

    此乃义举也,又不影响案情,朝廷又何必拒绝?难道诸君没有彰义之心么?”

    地位最高、相当于大学士的司礼监太监戴永站在三尺台旁边,不耐烦的说:“别啰嗦了,速速开始!”

    这案子跟他没关系,他也不感兴趣,但却偏偏要充当吉祥物,在这里陪着罚站。

    三月的春风吹过长安街,参加廷鞫的大臣们面朝东方,站在桌案两旁,感受着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滋味。

    片刻过后,还是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到桌案后面,场面略微有些尴尬。

    戴永皱眉说:“怎么回事?无人秉笔么?吏部的人呢?”

    几个官员灵巧的闪开,露出了站在人群里吏部实际话事人霍韬。

    戴永又问道:“霍大人你为何不上?”

    霍韬觉得自己还可以挣扎一下,对戴永道:“我想起一事,当初我尚未到京复职时,冯恩就上疏举荐过我,所以我理当避嫌。”

    众人听了,感觉这个理由貌似有点道理,难道今天看不成霍韬的笑话了?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!”从场地的另一边传来爽朗的笑声。

    众人看过去,就听见秦德威对冯恩说:“冯大人,听到霍侍郎的高见,我就突然想到一个妙计,包你无罪!”

    冯恩有点跟不上秦德威突如其来的现挂,只是下意识的捧了一句:“什么妙计?”

    秦德威先是对着大臣们拱手为礼,然后才对冯恩答道:

    “您把衮衮诸公都举荐一遍,那按照霍侍郎高见,诸公岂不全都要回避了?没人审问你,就没人给你定罪啊!”

    众人忍俊不禁,有强忍笑意的,也有不给霍韬面子,哈哈笑出声的。

    秦德威却很严肃的正色道:“司法上面,如果被弹劾的人回避,那是为了防止恶意打击报复,律法本来就是惩治恶行的。

    但被举荐者只要心底无私,不包庇恶行,又有什么可心虚的?

    霍大人如果觉得自己必须要回避,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,霍大人自认无法做到公正行事,所以才要求自己回避?

    吏部事务最要紧的就是公正,既然霍大人都敢公开自认不公了,那又如何在吏部主持铨政?不如辞官算了。”.

    一干大佬有的若有所思,有的微微颔首,有的醍醐灌顶......

    学到了点东西,秦生这个逻辑仿佛凭空出现又能自圆其说,很有“莫须有”的精髓啊。

    霍韬不想理秦德威,他自认是个知道把握重点和全局的人,不值得为秦德威这小人物分心。

    但霍韬还要继续挣扎,又对众人道:“我只是想,我刚回到朝堂没多长时间,对诸多事情不熟,未必适合秉笔主持廷鞫。

    再说诸多部堂在此,我说到底也只是个三品侍郎,如何好位居几位正堂之上。”

    众人听了这几句,一起笑呵呵,有人开口道:“还是你们吏部来吧,我等听听就好。”

    傻子才站中间桌案后面,替你霍韬当这个廷鞫秉笔呢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!”从场地另一边传来爽朗的笑声。

    众人迅速扭头看去,说心里话,那边人说话比霍韬有趣多了。

    秦德威对冯恩说:“听到霍侍郎的高见,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。冯大人你有没有听过昨天廷推的事情?”

    冯恩差点又没接住话,他一直关在天牢里,能听到多少新消息?

    凭着本能,还是下意识的回了一句:“廷推又怎么了?”

    秦德威对着霍韬拱了拱手,以示对大人物的尊重,然后才很疑惑回应冯恩说:

    “听说昨日廷推,就是霍侍郎以吏部堂官主持的啊。为何霍大人廷推上当仁不让,到了廷鞫突然就谦逊了?”

    秦德威成功的又把众人逗笑了,你秦德威到底是帮忙打官司来得,还是挤兑霍侍郎来的?

    原本以为枯燥的公事,突然充满了喜感。

    不管别人笑不笑,但秦德威不笑,很严肃的正色对霍韬说:“如果霍大人真不想干,不如辞官算了。

    前大司寇王公为了这案子,正二品尚书说不要就不要了。相比之下,霍大人难道是个恋栈不去的人吗?”

    夏言突然非常期待的看着霍韬,不知霍韬有没有可能,真被秦德威挤兑得辞官?

    霍侍郎一声不吭,沉着脸走到桌案后面,目光阴冷的盯着秦德威不放。

    真以为他不敢当这个廷鞫秉笔吗?那就谁也别想好过!

    秦德威莫名其妙的问道:“霍大人您看着晚生作甚?待审钦犯是旁边这位冯大人,又不是我,别搞错了对象。”随轻风去的大明小学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