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偶遇

    孟盛夏站在饮水机旁边接水的时候,还在回味牧周文那晚上和自己说的话,越发觉得有些心痒痒。

    到底那时牧周文还想说些什么呢,早知道就不要让他喝完那一整杯酒了,这小朋友酒量真是不行,他话还没有套完就直接睡着了。下一次一定要注意对方的酒精摄入量……

    “Leo。”

    “Maisie。”工作的时候被自己的组长从背后拍肩,正在走神的孟盛夏感觉自己也吃不消这种惊吓。换过去他至少得摆摆脸色,可半只脚踏进了社会以后,他也了解在公司里装孙子的重要性了。何况这位组长平日里对他们这些新人还挺不错,他总不能在这种事上犯浑。于是他极快地收敛了自己的不悦,把纸杯放在了旁边的台子上,露出一个笑容来和对方打招呼。

    “看你这么开心,最近有什么开心事吗?”Maisie笑着问到,孟盛夏注意到了她手上的文件夹,转而提起了这个话题,这也许才是她来找自己的真正目的:“Maisie,有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小忙?”

    孟盛夏自认是有点没耐心的性格,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有些想要拒绝了。但看到组长认真拜托的脸,他不知怎么想起了自己小男友较真的神情,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:“如果是我能够帮上的忙的话。”

    “Amanda要和我借一下你哦。”

    孟盛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记忆里的Amanda,发现竟有好几个人选。外资控股的公司里总是这样,老喜欢以外文名相互称呼。虽然发音难度是下降了,可真的落实到每一个同名的个体的时候,认人就成了一个困难的问题。孟盛夏觉得有点头疼,只能装作回忆状:“啊,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市场营销那边的。”Maisie也不意外孟盛夏没有印象,她把手上的文件夹直接递给了他,“你先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这是一份企划案,孟盛夏打开浏览了一遍,发现是一套与影视剧IP联名的彩妆宣发。男主角本来应该全程出席拍摄的,但他最近忙着轧戏实在分不出身,拍完露正脸的部分就打算交给替身去做了。孟盛夏寻思着这都行,这钱来得未免也太快了吧,然后接着看了下去。

    目前的设计图都附在了最后面,他翻阅了一下,发现还有几张尺度比较大的,心里又有点能够理解对方为什么临阵脱逃了:“嗯,所以……”他有种不妙的预感,“是想让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Leo,拜托了,这真的是年前公司最重要的大单了!” Maisie向他弯腰双手合十请求到,“我们找了好久,都没找到合适的模特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会挑中我啊?”孟盛夏有点意外,他平常不关注娱乐圈,也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。虽然他是有点自恋自己的外貌可以拿来当饭吃,但不论如何,时尚界也不缺帅哥吧,至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替身吗?

    “时间太紧迫了,他突然说来不了,我们,唉,我们也……快到年假了,摄影团队也急着结束工作。”

    “我长得和他很像吗?”孟盛夏疑惑地问到。他不太在乎这些事儿对菲维有什么影响,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实习生,对自己的职员身份还没有产生太深厚的认同。但是如果是Maisie和他们组的人因此被拖累,那就和他有点关系了,“要不然也不会看上我吧。”

    “Leo,你知道Joshua吗?”

    孟景明?他这个大伯真是阴魂不散,孟盛夏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这个英文名。但他也不能装自己不知道,否则肯定又要听对方的讲解,那些介绍说不定能听到他反胃,于是他只能有点尴尬地点头应到:“嗯,我知道。”肯定是谁在背后支招惦记上了自己,要不然营销部哪能跑来财务部要人呢。

    “这部戏曾经的男主角预定的就是他,所以现在的男主角也是照着他的样子找的。”

    原来是孟依斐监制的那部剧!孟盛夏觉得此情此景,只能说真是阴差阳错,有些事就是这么巧。他这个堂姐一直在怂恿他当模特,他都没有答应,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为她的工作服务。就当是还了她一个人情吧,孟盛夏心里已经应下了,可还要装作有些苦恼地继续问到:“我们是长得有点像。但这部戏我听说不是搁置了吗?”他转念想了想,不由得庆幸起自己没一个想不开踏入娱乐圈,否则总有一天要被人当孟景明的替身,他上网的时候一定能被这种说法气死。

    “不太了解呢,听说是后来又得到注资了。”Maisie对于这部剧关注程度也有限,给出的情报也十分模糊,都是网上应该能够搜索到的内容。没有提到孟盛夏想要打听的八卦,比如作者和孟景明到底有些什么瓜葛,“唉,有时候我在想,如果Leo你是大明星的话,人选一定非你莫属。”她转而这么说到,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好听的话来软化他的态度。

    “谢谢,”孟盛夏知道Maisie是想要夸赞自己,但她不知道自己对孟景明存在恶感,这下是没找对地方了,恰好踩在了老虎尾巴上。但他也不打算解释,只能笑着敷衍到,“不过我对娱乐圈不是很感兴趣。这事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?”

    “我带你过去见见他们,” Maisie没想到孟盛夏答应得这么直接,她的兴奋溢于言表,直接就发挥了平日的行动力,拉着孟盛夏就往电梯去了,“他们在七楼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拍摄的工作早就安排好了,只是缺少“主演”罢了。早上才和他嘱咐完流程,下午他就被带到了现场。

    还好孟盛夏对于拍摄工作也不算零经验,起码在镜头前比纯新人要放得开,换个其他一无所知的新人也许就不那么顺利了。

    反正也不让他露脸,就是出卖一下色相,他往那一站根据摄影师的要求拗造型也就行了——孟盛夏这么想着,没成想一转眼拍摄工作就过去了六七个小时,拍得他一阵焦躁,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易感期提前了。他在心里骂骂咧咧,怪不得那个男主角要半道跑路呢,他可算亲身体会摄影师龟毛有多可怕了。

    那个摄影师看上去年纪也就四十来岁的模样,怎么要求那么事无巨细?孟盛夏拍到后面都觉得自己要抽筋了,比他更早收工一些的女主角状态也好不到哪去。但他看得出对方走的形象是敬业小花,所以直到离开前都还和大家一一说了再见,愣是全程绷好了自己的人设。孟盛夏心里不得不抱拳道一句佩服,是他早就不耐烦了,绝不可能还那么做。但他这种悠闲的分神也就持续了那么几分钟,各项目组准备完成后他又被叫了回去,继续拍摄单人的部分。

    直到十点多钟的时候,他终于得到了解放。摄影师似乎终于满足于拍摄的结果露出了笑容,但她也只是浅浅地笑着和大家表达了谢意,没有更多的表示了。

    孟盛夏没和周围人多客气,他无视了有些工作人员的挖角和示好,随意应付了几句辛苦了就一头钻进了化妆间卸妆。

    “小哥,今天辛苦了。”跟拍的主化妆师轻柔地帮他卸掉了粉底,但对他身上的高光却无能为力,孟盛夏叹了口气,知道只能等自己回去清洗干净了,“Nora有点完美主义,这部剧对她来说又很特别。”

    化妆师和这个被她叫做Nora的摄影师看上去有点熟悉啊,应该知道些这部剧的特殊消息。孟盛夏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人畜无害,然后笑着说到:“大家都挺辛苦的,不只是我。”他打算展开迂回战术,先是夸赞起了化妆师的技术,“谢谢,我没想过原来化妆可以有这样的效果。”

    化妆师特意放大了他身上与母亲相似的那部分,当妆容完成的时候,孟盛夏自己都惊讶了。怪不得他们会说他像孟景明,除了他的五官比起自己的大伯更加精致一些之外,他简直就是青年时代的男版孟清如从照片里走了出来——而他的母亲与孟景明的合照上,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两个人。

    化妆师只是笑了笑代表感谢,似乎见惯了孟盛夏这种奶油小生的恭维。她不为所动地继续帮他卸除脸上的眼妆,力道不重不轻,刚好踩在孟盛夏觉得疼痛和能够忍耐的边缘上。

    孟盛夏见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试探,进一步打听到:“这部剧和她,嗯,我说摄影师小姐,有什么关系吗?不好意思,我有点好奇。”还是遵循着家里对女性尊重的习惯,称呼这位年长的摄影师为小姐。

    “这部剧改编自Nora姐姐的。”化妆师没想到他竟然圈外人到了这个地步,于是耐心地解释了起来,“这是她生前最后的完作,对于他们家里人来说,有非常重要的意义。”化妆师的语气有点伤感,孟盛夏在听到生前这个词的时候不免愣了一会儿,然后轻声回复:“……抱歉,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他之后没再能问出什么,只了解了摄影师和作者的关系是亲姐妹,以及这是作者的遗作这两条消息。

    孟盛夏带上自己的公文包打算离开的时候经过了片场,他下意识扫了一眼全场的情况,发现有一个先前他没有看到的年轻姑娘来了,正在Nora的身边和她有说有笑地不知聊些什么。他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,但没能找出对应的记忆,只能暂时不去追究了。

    孟盛夏走出片场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看,这才发现这里离他的公寓不太远,地铁也就是二十来分钟的路程,于是就直接下了地铁站口。

    车刚好在他到等候站台的两三分钟后到了,他不由得庆幸自己总算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。带着这种今天难得的轻松心情,他上了车找了个空座坐下了,开始检查自己的通讯软件,这才发现下午的时候牧周文给他发了消息。

    那些消息当然还是些例行公事的问候,“忙吗”,“辛苦了”之类的、有些僵硬的没话找话。也真是难为他了,然而就是今天怎么样这么简单的话,都让孟盛夏在疲劳中感到了一丝开心。他立马回复到好累,和对方抱怨起了今天的行程。

    [学长,我以为你在公司]

    牧周文正在线,回复不像平常那样过了十几分钟,甚至几个小时才姗姗来迟,这点反而让孟盛夏有点意外。

    [怎么了?]

    [我下午在你们那边,本来想问问你在不在]

    孟盛夏倒回去看了看时间,发现牧周文的信息是在中午饭的时候送出的,他难免有些遗憾地啊了一声,手指飞快地打出自己的心情来:[你想约我吃饭吗?好可惜,下次我约你吧!]。

    [只是顺便路过,想着学长如果有空的话]

    [学长不用那么麻烦的,你也很忙]

    牧周文两条消息迅速跳到了他的面前,让孟盛夏更郁闷了,但他也难免怀疑起来。他的实习公司和B大隔了几个区,都快到城东了,牧周文没事往那边跑干嘛。他不觉得对方是会为了和男朋友吃顿饭就做那么麻烦举动的人,可这么一想,他就马上明白了缘由。

    A大就在城东,牧周文也许是去找他哥了。想到这一点孟盛夏忽然有点吃味,但也只好得自己对着屏幕摆摆脸,不能体现在回复的消息里。否则就显得有些不大度了,这可真是让他有点憋屈。

    [你去找你哥了呀?现在回去了吗]他知道自己第一句话只会被牧舟文默认,对方不会察觉到他那点小心思,可他偏偏还是打出来了,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。

    [在地铁上]

    孟盛夏看着牧舟文的答复,先是叹了口气,然后手指停滞了一会儿,忍着笑意回复到:[几号线?]

    [三号线]

    [最后一趟?]

    牧周文那边正在输入的那一行提示跳了出来,可他却迟迟没有编辑好信息,似乎有点吃惊这个巧合。孟盛夏实在忍耐不住自己的喜悦,也不打算和他继续玩这种我说你猜的游戏了,自己先揭了底。

    [我在第三节车厢,我过来找你,还是你过来?]

    TBC.